十分钟后,我们被赶到了基地深处改造过的模拟矿井训练场。这个占地近千平米的场地完全还原了真实矿井的环境——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昏暗的应急灯每隔五米才有一盏,高压水雾系统不时从岩壁缝隙中喷出,将能见度降到最低。沈念还特意安排了工作人员在水中制造湍流,还有一些穿着全黑潜水服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在水下穿梭,像一群伺机而动的食人鱼。
“沈助理,这也太逼真了吧?”我说。
沈念闻言抬起头,扯出一个微笑:“王总,您不是一直强调安全第一吗?真实情况只会比这更糟。”说完,他利落地套上潜水头盔,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时带着金属质感:“现在开始计时,两分三十秒,必须全员通过!”
第一轮训练,张德海在湍流中失去平衡,差点撞上了模拟的金属支架,幸好陈虎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
第二轮,赵文远的推进器被水草缠住,影响了整个前进的速度。沈念的冷笑声通过通讯器传来:“这种失误在实战场合会害死所有人。”他手腕一翻,匕首寒光闪过,水草应声而断。
“第三轮,请注意,这次不要再出错。”沈念一边说,再次跃入水中,修长的身躯像柄利剑劈开浊流。我们紧随其后,却在入水的瞬间就被刻意加强的湍流冲散。沈念却如鱼得水,每一个踢腿动作都精准得像是经过计算机校准,显然对这模拟环境熟悉到骨子里。
在水下二十米处,一个黑影突然从岩缝中窜出——是沈念安排的“袭击者”。我本能地侧身躲避,却见沈念已经闪电般出手,短刃在水中划出一道银光,精准地抵住了袭击者的咽喉。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从发现威胁到完成反制,不超过三秒。我在心里暗叹,沈念不愧是宋斌的心腹,他的实力远比表面展现的更加深不可测。
在这般激烈的动作下,他的呼吸节奏居然没有丝毫紊乱,通讯器里传来的气息依旧平稳得如同在散步。这绝非普通特工能达到的境界,倒像是经历过某种特殊训练的杀人机器。我不禁怀疑,他平日里那副精英助理的做派,恐怕只是层精心设计的面具。面具之下,藏着怎样一个冷血的怪物?
看着他在水中游刃有余的背影,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如果有一天,当我不再具有利用价值时,这个看似恭敬的\"助理\",很可能会变成最致命的猎手。
第三轮训练异常顺利地完成了,我们终于在2分28秒完成了全程,但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尽。
沈念锐利的目光扫过狼狈的众人,最后定格在我身上。他嘴角挂着胜利者的微笑:“看来王总的担忧不无道理,确实需要加强训练。”这话听起来像是认可,实则字字带刺。
他低头查看数据记录仪,指尖在屏幕上轻点:“终于达标了。”声音里透着如释重负的意味,“经过这三天的特训,各位对我们的装备应该已经驾轻就熟,通过水下区域不成问题。”他调出一组波动剧烈的磁场数据图,“矿区目前的磁场虽然仍有波动,但尚在可控范围内。今天下午进行最后的装备检查——”他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明天一早准时出发。”
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很明显,这位训练有素的助理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
回到宿舍后,我注意到赵文远的手一直在发抖。这个胆小如鼠的画家,现在眼中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他盯着青铜树的草图,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与画中的树进行某种隐秘的对话。
“你到底在执着什么?”我忍不住问道,“那株青铜树值得你拿命去赌?你有没有想过,那所谓的‘闽越王秘宝’也许只是一个骗局?”
“骗局?”赵文远突然抬头,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凑近我,呼吸中带着不自然的急促:“那石头的力量,王哥,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在青铜祭台上,你不是看到了那九块碎石吗?怎么可能会是骗局?还有……”赵文远停顿了一下,眼光再次移到那张《吴刚伐桂》的草图上,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恍惚,“我总是觉得,这棵树在召唤我……自从上次探画之后,我就总是能梦见它,那棵树在月光下发出蓝光,枝干上的刀痕会流血。如今,这么巧,他们居然在一个废弃的矿洞里发现了这棵桂树,一模一样的桂树!王哥,你说,我怎么能不去?”他的眼中燃烧着病态的狂热,像是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蛊惑了一般。
我心头一震:“探画之后?你是说上次我带你进入画中世界,你被夔龙的雷电劈中的那次?这件事你没有跟我提起过……”
难道那次画中的探索,对赵文远的精神产生了什么影响?可是,画中的一切只是幻境,我们都曾进入过画中世界,除了会感到短暂的肌肉酸痛外,从未出现过其他后遗症。为什么偏偏是赵文远?又或者,这只是巧合?
还有他提到的“召唤”?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阿翔,那个曾经被光织长老种上了印记的水手。而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画家,究竟是被怎样的存在所蛊惑?他又为何会对这种超自然力量如此执着?这些力量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窗外,高原的夜风呼啸而过,卷起沙石拍打着窗玻璃。明天就要下井了,老郑他们现在到哪了?是否已经抵达那个悬崖上的村落?矿井下等待我们的究竟是什么?
前路有着太多的未知,但总有揭晓的一天,而这一天,不会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