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知道,他陪我们走过那么多火坑,从洪都国的雨林,到君子国的地下通道,再到佐佐木那鬼地方……他一直站在我们身边啊。”
她顿了顿,声音忽然抖了:“可你们……怎么全忘了他?红岛呢?你们怎么把他赶走了?”
顾琳燕心口一沉。
红岛?没这个人。
可艾米拉说这话时,眼神清亮得吓人,不像是幻觉,倒像是……被硬塞进去的真相。
她没惊,没急,语气轻得像哄孩子:“可能我们都记性太差了吧?你提一提名字,说不定我们立马就想起来了?”
艾米拉眼睛猛地一亮,像被点燃的火柴,随即又委屈地瘪了嘴:“红岛先生!你们连名字都记不准?他跟付旌一样,带着我们翻山过海,挡刀挡子弹,谁受伤他都背!你们……你们怎么敢忘了他?!”
顾琳燕眉头锁死,悄悄掐了下掌心,借着外骨骼的加密频道,一句话发出去:“艾米拉脑子里多了个‘红岛’。她坚信他存在,而且……他被我们抛弃了。”
那边,付旌几乎是同一秒站起身。
热芭也跟到门口,俩人连眼神都没交换,一个靠墙,一个抬手敲门——默契得像练过千百遍。
门开。
付旌脸上的表情立刻软了,笑得像刚买完糖回家的邻家哥哥。
“艾米拉,我来了。”
她一见是他,像抓住救命稻草,猛地扑过来,攥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付旌!我们把红岛找回来吧!他没有错!他不该被丢下!”
付旌心里早有底——红岛,是新塞进她脑子的“名字”。
可他脸上的笑没断半分。
“行啊,我陪你找。”他声音轻得像哄睡婴儿,“但你先告诉我,红岛……他长啥样?”
艾米拉愣了一下,眼里的光晃了晃,像风里的烛火。
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
——那张脸,明明就在心里,可一伸手,就碎成灰了。
“你刚说的那个‘红月先生’,真不是编出来哄人的?他从洪都国那时候起,就一直跟我们并肩打仗,还比阿卡波斯将军还重要?”
“我再问个傻问题——”
“在你心里,红月先生和阿卡波斯将军,谁更重?”
艾米拉组长没半点迟疑,直接甩出一句:“阿卡波斯是战友,可红月先生——那是我命里的人!俩人根本不在一个天上!”
“我真搞不懂,你们为啥总问我这个?”
顾琳燕眼神一眯:“你是不是发现,我们最近老在问这个?”
艾米拉组长猛地点头,声音都带了火:“你们就是想把红月先生的影子抹干净!你们怕他!可他到底做错啥了?凭什么要赶他走?!”
她情绪一下炸了,脸涨得通红,眼眶发颤,整个人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掐住脖子。
付旌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她这模样,不像生气,倒像……被什么东西硬塞进脑子里,死死粘住的活人。
他头皮发麻,像在看古代传说里,被冤魂拖住魂魄的老太太。
“琳燕,你盯着她,我马上找秦双红。”
他没等回应,转身就冲出门。
热芭一见他出来,赶紧凑上来:“她……缓过来了没?”
付旌摇头,嗓音发沉:“人没疯,但魂儿可能被换了。”
“琳燕怀疑,有人往她记忆里,硬塞了一个人——红月先生。”
“这个人,不是战友,不是下属,不是搭档……是他妈她的救命恩人、心尖上的人,连阿卡波斯都得靠边站。”
热芭一愣:“那……你呢?你在他俩中间,排第几?”
付旌苦笑:“我?她眼里,我跟她一样,都是红月先生身边的小角色。”
热芭当场僵住,像是听见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玄冥号上谁不知道,付旌是艾米拉的天?
可现在,这天,塌了。
付旌边走边拨通了秦双红的电话。
那头乐呵呵的:“哟,船长大人?这么快就想我啦?!”
付旌没笑:“帮我查一个人。”
秦双红立马正经了:“说,我手在键盘上。”
“红月。”
“不知道性别,不知道真名,可能压根不是真名。”
“但只要有这个名字,不管是注册、社保、户籍、通讯、黑市代号……全给我扒出来。”
“艾米拉已经被他‘洗’了。三个小时,从正常到暴走。再拖下去,她会举枪指着我们。”
那边手指飞快砸键盘,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五分钟后,声音停了。
秦双红深吸一口气,声音发颤:“船长……没这个人。”
“什么?”
“全世界,八十一亿人,数据库里翻了七遍——没有叫‘红月’的。活人、死人、假名、化名、加密代号,全没有。”
“一个字,一条记录,都查不到。”
“这不是漏了……是被系统删了。被人从世界上,抹掉了。”
付旌站在走廊尽头,手心全是冷汗。
他打过仗,杀过人,被围过,被背叛过——但这次,他连敌人都看不见。
对方没现身,没动手,没放狠话。
只是往一个信任她的人脑子里,塞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我们被盯上了。”他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艾米拉是第一个。你那边,别信任何人,别提这个名字,别回任何加密频道。”
“等我。我亲自来接你。”
秦双红沉默了几秒,轻声说:“好。我活着等你。”
电话挂了。
付旌转身推门进去。
顾琳燕悄声问:“有谱了吗?”
他摇头,喉咙像塞了团灰:“没谱了。现在,我们只能等。”
等那个从不存在的人,自己走出来。
艾米拉蜷在沙发里,眼睛半阖,呼吸浅得像风吹烛火。
她没赶人,但那眼神,比任何冷言冷语都狠——
仿佛他们,才是闯进她世界的,陌生人。
付旌看着她,心里凉透了。
他们连敌人长啥样都不知道。
却已经输了。
三个小时,艾米拉组长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付旌甚至不敢想,明天一睁眼,她会用什么态度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