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距离佐佐木修兵甩下那句话才四个钟头。
全城的人,像炸了窝的蚂蚁,哗啦啦全涌出门,手机举得比命还高,对着天上一顿狂拍。
天上悬着一块白乎乎的石头,不大,也不吓人,可它越掉越近,手机里越来越大,像一堵墙慢慢压下来。
没人想过,这玩意儿会不会正好砸在自己头顶。
直到那石头外皮猛地烧起大火,火光冲天,像地狱张开了嘴——
所有人的尖叫瞬间炸裂。
腿比脑子快,人比风跑得还急。
因为他们真真切切看见了——那玩意儿,就在头顶!悬着,压着,热浪像烙铁一样糊在脸上,皮肤都要烧化了。
没人算得清那石头多大。
也没人敢想,它是不是有人操控的。
人类?能干出这种事?做梦吧。
后来网上说得天花乱坠,都说是一颗陨石砸进了龙国街区。
半个街区,当场化成灰。
连搜救队都怕得不敢进,直到深夜还没人敢踏进去一步。
可那会儿,付旌啥都不知道。
玄冥号离龙国街区一千六百多公里,远得像在另一个世界。
他想查,只能靠网。
海风不冷了。
年前还冻得人缩脖子,这会儿却像春水,软软地刮在脸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
付旌连头都没回,闻着味儿就知道是谁。
顾琳燕。
“今年的风,来得真早啊。”她靠着栏杆,挨着他站,笑得像偷了糖。
“是啊,连风都开始不按套路来了。”他抬头,望了眼西南。
那风,就是从那边吹过来的。
付旌刚想琢磨点什么,眼神却忽然定住了。
顾琳燕抬着的那只手,掌心,有一道细细的疤。
以前他根本不会注意。
可自从五月红岛那事之后,每一道伤,他都怕。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她都疼了。
“这伤……什么时候的事?”
她脸一下红了,抬手轻轻打他一下,嗔道:“你慌什么呀,那怪物出手哪能不带点血印?谁还没被他划过两下?”
付旌脸色直接变了:“那你……会不会也……”
她没回头,却轻轻偏了下头,睫毛一眨,眼里亮得像星星:“是会忘了你?还是……把你放他后面?”
他没说话。
可他那张脸,已经把答案写满了。
她噗嗤笑了,干脆背过身去,声音轻轻的:“别瞎想,那玩意儿在我这,没用。”
付旌一口气松得差点瘫了,可还是懵:“为啥?”
她低着头,肩膀轻轻颤。
付旌看得清——她在怕。
怕说出口,怕他难过,怕自己……也会改变。
她忽然转过身,直视着他。
眼神很安静,却重得像山。
那不是温柔,是烧穿灵魂的火。
付旌看过太多人这样看人。
可没人,敢这样看他。
也没有人,能让他心脏突然一紧,像被人攥住。
他没想好该说什么。
但手已经先一步,轻轻握住了她的肩膀。
那一刻,风停了。
海也安静了。
世界,只剩下他俩。
付旌只要一抬手,就能把眼前这个人搂进怀里。
“站那儿的人……是我吗?”
就算刀尖上跳舞,就算佐佐木修兵在对面冷笑挑衅,付旌的声音,今天也抖得像风里的枯叶。
他心里早有答案,可这答案越清晰,他越不敢信,越怕一开口,这梦就醒了。
顾琳燕的眼睛有点红,不是平日里逗他时那股撩人的水光,也不是分析心理时那种冰冷的精准。
这张脸,好看得没一点缺点,可此刻,全写满了能把人化掉的东西。
她没说话。
可那一眼,早就把所有的话都说尽了。
付旌终于懂了。
原来她藏在眼神里的爱,不是吵闹,不是索取,是安安稳稳、不声不响地,把他当成了整个世界。
可顾琳燕就是这么个人。
再深的感情,她也只敢走到那一步。
剩下的路,只能他来走。
月光洒在海面上,浪花轻轻拍着岸。
两个人抱在一起,呼吸都混成了一个节奏。
本该是电影里才有的镜头——可偏偏这时候,一声咳嗽,响得刺耳。
不是无意的,是故意的。
他俩同时一僵,像被当场捉住偷吃糖的小孩,转过头,脸都绿了。
秦双红站在几步外,手里攥着刚印好的纸,歪着头,眼睛亮得吓人。
“你们……啥时候好的?”
顾琳燕的脸“腾”一下红透了。
要是别人看见,她能笑着打个哈哈。
可偏偏是秦双红。
这丫头,从她进团队第一天起,就黏着她,像个小影子。
她甚至不敢确定,这小姑娘心里,到底有没有别的意思。
付旌怔了一秒,没松手。
他不但没松,反而攥得更紧了。
从今天起,他不会再让顾琳燕,为了一点点不安,多想一秒。
“丫头,这事先别跟外人说,行不?”他笑得有点勉强,可眼睛里,全是歉意。
爱这东西,本来就是独一份的。
五月红岛那场乱,让他看清了——身边这些姑娘,个个都能替他挡刀、扛枪。
可能让他心尖尖上那块最软的地方,只属于一个人。
——顾琳燕。
秦双红还在笑。
可那笑容,像一夜之间,褪了稚气。
她点点头,轻声说:“我懂。
大家记忆都乱,身体也没稳,这种事……不能马上喊满世界知道。”
顾琳燕一听,心里一揪:“双红,你真没事?”
秦双红深吸一口气,又笑了,轻快得像没事儿人:“当然没事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名额,居然被琳燕姐截胡了。”
顾琳燕一愣:“第一个名额?”
付旌也觉得这话不对味。
她……还打算争第二个?
他心里一紧,正想开口,秦双红却头一回,生硬地打断了他。
她几步走上来,把文件啪地摊在付旌面前:“别聊私事了,出大事了。”
付旌脸色瞬间变了:“怎么?”
秦双红翻开文件,声音低得像在念遗书:
“白鹰国,龙国街区,下午三点十七分,一颗三百米大的陨石,毫无预兆,砸了下来。”
“没预警,没轨迹,就跟从天上突然蹦出来一样,轰一下,炸平了半个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