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旌眉头一挑:“啧,老天开眼,报应来了?”
秦双红没笑。
她盯着他,一字一句:“是白鹰国境内的——龙国街区。”
空气,直接冻住了。
付旌猛地扑过去,一把抢过文件,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一页页翻,一行行抠,像想从纸里抠出个活口。
可没有。
全是铁证。
实打实的灾难,已经发生,谁也改不了。
他喉咙发干,声音哑得不像自己:“死多少人?”
秦双红垂下眼:“还在算。
可第一批搜救区,居民数量少得离谱。”
她顿了顿:“我觉得……咱们走之前,船长交代卓轻凡做的那些安排,起作用了。”
“他早就把大部分居民,悄悄迁走了。”
付旌盯着海面,好久没说话。
浪花拍岸,像在替他问一个问题:
“这真是天灾?”
秦双红轻轻叹了口气,她再天真,也知道这话有多沉重。
“我知道船长怀疑什么……但数据、气象、监控,全指向意外。
我们,没证据证明别的。”
就在她说这话的时候,顾琳燕一直盯着那份新闻稿,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这些数据,是假的。”
“这根本不是什么天灾。”
一句话,把付旌和秦双红吓得差点跳起来,俩人一前一后冲到跟前,异口同声问:
“哪儿不对劲?”
秦双红挠了挠头,一脸困惑:“我翻遍了近十年的天灾数据,地震、海啸、陨石雨……哪次不是开头也这么模糊?死亡人数没爆,通讯断了,搜救难,都一个套路。”
“唯一特别的,就是活人太少。”
顾琳燕直接打断:“不是太少——是根本没有。”
“报告里一个生还者都没提,那你哪儿听来‘有人活着’这说法的?”
秦双红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我扒了全球几百个论坛,从推特到匿名贴吧,挨个核对。
挑出来能信的,满打满算,二十来条。”
“全是从别人那儿转来的,没一个能追到源头。”
顾琳燕立刻追问:“Ip呢?你定位了没?”
秦双红脸色一白,头猛地低下去:“没……一看到那堆消息,我脑子直接宕机了。
光顾着震惊,等回过神,手已经摸到打印机了——这不立马来找你们了嘛。”
她转身就要走:“我现在就去查,立刻!”
话音没落,人已经窜出了门。
付旌和顾琳燕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快步跟上。
整晚,付旌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像一尊被风化了的雕像。
秦双红缩在角落,眼睛红红的,喃喃自语:“不管多大的灾难,人命……总该有吧?”
她不懂,要是这事儿搁在白鹰国黑宫的弗兰特工头上,那人第一反应不是“死了多少人”,而是“股市得崩多少点,财报怎么交”。
顾琳燕坐在电脑前,屏幕的光像一层薄霜,冷冷贴在她脸上。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卡在喉咙里的声音。
突然,付旌直起腰,嗓音干得像砂纸摩擦:
“那二十多条‘幸存者’发言,没一条Ip在龙国本地。”
“就算真有人活着,被救出来也得就近送医,不可能漂洋过海跑去国外发帖。”
“这二十几个,全是网络水军。”
“真活着的……”他顿了顿,字字压得极沉,“可能一个都没有。”
“更邪门的是——连一张现场照片都没有。”
“这么大的事,全球新闻媒体能疯了。
记者抢着往火堆里跳,直升机都快撞成烟花了,结果呢?”
“一张图!一张实拍图!一个能证明那里真的出事了的证据,全都没有!”
“所有消息,要么是黑宫发的通稿,要么是论坛里一群瞎编故事的键盘侠。”
“底下还一堆人翻老黄历,说这和三十年前外星人降落一个模子,甚至有人扒出什么‘金字塔能量波’。”
“现在基本可以锁定了——这事儿,是有人在背后导的演。”
“而且……只有佐佐木修兵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动机。”
“我们没时间了。
不管前头是刀山还是火海,必须马上动身去龙国街区。”
他转头看顾琳燕:“你那边……能立马催眠热芭和艾米拉吗?”
顾琳燕轻轻点头:“热芭情绪已经稳住了,艾米拉还在抖,梦里总喊你的名字。
明天早上再做一次深度强化,就能走。”
“真到不行……我就一路跟车,边走边补。”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怕惊醒谁:
“但……想彻底锁死她们的心理锚点,得用‘最深信任’做钥匙。”
“而这把钥匙……只有你能拿。”
付旌一怔。
顾琳燕接着说:“催眠之后,她们会把你当成心里最不能碰的那根弦。
谁动你,她们就炸。”
“哪怕忘了自己是谁,她们也不会忘了你。”
“她们……这辈子,心里就只装得下你一个人了。”
付旌像被雷劈中,僵在原地。
他从没想过,顾琳燕的手段,是把一个人刻进另一个人的灵魂里。
不是洗脑,是重塑。
这不是治疗,是夺命的温柔。
顾琳燕没看他,眼神落在窗台上一盆快枯的绿植上,嗓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可你以后……怎么面对她们?”
“又怎么……”
“我”字还没出口,门“吱呀”一声,轻轻开了。
艾米拉和热芭并肩站在门口,没敲门,没说话,只是盯着他们。
两人同时开口,声音平静,却像铁钉钉进地板:
“琳燕,我们现在就要做催眠。”
“不用等到明天。”
付旌猛地抬头。
艾米拉的眼睛,不敢直视他,可那眼神里,藏着一座沉没的城。
她知道,那天的失控,是她亲手捅了付旌一刀。
可她不求原谅。
只求,能替他扛下这把刀。
热芭站在她旁边,站得笔直,像一把出鞘的枪。
她们不知道——
这把刀,从来都不是伤在他身上。
而是扎在,他再也承担不起任何人的温柔里。
付旌盯着顾琳燕,眼神里像是压了千斤石头。
他不是不懂事态有多紧,可真让他选,心口像被钝刀子割,怎么也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