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康宁抿了抿嘴巴,没有说话。
倒是王夫人,像是实在是忍不住了似的。
“有些孩子他性格好。父母管着也不会多觉得有什么,但是有些孩子的脾气就是更犟一些,你跟他说什么,他明面上没有什么动静,但实则是会跟你反着来的。”
听着王夫人的话,李康宁闭着嘴巴,一句话都没说,
他对着王夫人跟王大人,深深的行了个礼,鞠躬鞠到能看见脊背的突出。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
王大人侧身避了避,赶紧伸手去扶,
他们相识多年,几乎算得上至交好友,又怎么会受这样的大礼。
“虽然,虽然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是谁都不想啊,揭过了也就罢了,别伤了你我两家的情谊,秀秀她……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不是什么坏孩子,只是一时走了歪路,你别太苛责她,之后也多听听她自己的意见,现在都大梁明成十八年了,哪儿还有什么父母压迫的想法灌输给孩子的?你啊,你就是对孩子管的太按你自己想法来了。行了,行了,都别愣着了。”
王大人抬手指了指一边儿的王司音跟王司徒,
“你俩。大小伙子,去把附近的门啊围栏给守住,上山到这几间禅房的路给堵一下,别让不知情的人上来看到了……”
他顿了顿,对着自家顽皮些的小儿子使了个眼色,
王司音十分聪慧了然的,将李大明给找了两根麻绳,绑住了手脚,一起拖了出去。
王司徒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仍旧独自落泪的李秀秀,他的脸上没有趁机占便宜的想法,只有带着的一抹狐疑。
他不是很能明白,如果只是为了对抗父母,又何必做出这么多浮夸,伤害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出来,
哪怕是来同他倾诉,解释,出于对青梅竹马情谊的尊重,他王司徒也会主动想办法替她出出主意,将这门婚事给解除的。
而不是选用这么破罐子破摔的做法。
未免有些太不理智。
果然,妻子恐怕还是需要聪慧明事理,温和有态度的姑娘才行吧?
王司徒决定回去之后,将这个想法跟王夫人说一说。
王夫人看懂了当下的情况,瞥了一眼还衣裳凌乱的李秀秀,伸手将两个大男人往外推,
“行了你俩也出去,我来给秀秀把衣服穿上,这事儿整得,快出去快出去。”
王大人跟李康宁自然没有意见,一个表情平静,另一个心如死水。
留下来的王夫人,将房门轻轻阖上。
回头看了眼仍旧缩在角落里的李秀秀,叹了口气,情真意切的开口。
“秀秀啊。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李秀秀没有说话,她眼皮下搭着,好像已经失去了听懂话的能力,不知道是在发散自己的思维,还是在回忆过去的那些荒唐。
王夫人皱了皱眉,到底也还是没多说什么,
李秀秀也算是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姑娘,小时候看着活泼可爱,娇娇软软的一个姑娘,怎么现在就成这样了呢。
说到底也算她半个女儿了,作为早就放在心底的,想着的未来儿媳妇,王夫人是真的没想到有这么一天,
一开始的愤怒感过去之后,剩下的竟然全都是浓浓的忧郁和犯愁。
这孩子,怎么做出这样的傻事呢。
王夫人也不再多话,从李秀秀的身边捡起来了那些有些凌乱破碎的衣服,李大明为了让情况更显着,竟然特意将一些布料撕碎了,好叫到时候一目了然。
李秀秀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王夫人操持着穿上了勉强能算得上齐整的衣服,一些内衫碎了倒还好说,就是这外头的……
王夫人抿了抿唇,将自己身上这套卷大外衫给脱了下来,往李秀秀的身上盖去。
脱了以后剩下里头的襦裙,虽然算不上不合规矩,但是王夫人的体态相比较之下比较丰腴圆润,没有外衫遮掩,这样的缺陷就暴露的有些明显了。
不过对比起自己这点人尽皆知的事情被发现,王夫人还是更想着让李秀秀离开的时候多一点体面,她也没想太多,给李秀秀披好外衫之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振作起来,就准备开门离开。
这时候,李秀秀突然张口了。
“王伯母。”
“嗯?”
王夫人顿住脚步回头,脸上的情绪似乎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
李秀秀不敢跟她对视,只默默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这件外衫。
“您不恨我吗。”
明明她……这么不计较后果的,打了王家的脸,甚至刚刚还当着王夫人的面,狠狠的讽刺了王司徒,这个王夫人最喜欢的大儿子。
她为什么,还能对她和颜悦色的?
王夫人在原地静止不动了两秒,似乎是在思考,半晌之后才又重新叹了口气。
“秀秀。你还年轻,我们现在的大梁对女子也没那么苛刻,也不像周边一些小国里,对女子生存环境压榨的如此残忍,就算是婚姻之事,还是自己的想法,尊严,都是可以被表现出来的。你还小,想法不成熟,一时间走了极端,我们痛心有之,却谈不上恨啊。
孩子,你跟司徒都是我们几个老家伙看着长大的孩子,原本想着知根知底,又一起长大,问了意见看法,又都说同意,才撮合你们在一起的,结果……谁知道这同意背后还有这样的想法心思。唉,秀秀,你该早跟伯母说的,伯母难道还会强迫你吗?”
听到这里,李秀秀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抽噎,
“对不起,对不起,王伯母,我就是个蠢货,我是个畜生,我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司徒哥哥,对不起你们王家,也,也对不起我爹……”
她在王夫人面前,没有在直呼李康宁其名,
刚刚看着自家尊严为天,傲骨了一辈子的父亲,对着他的手足兄弟行啊大礼就差跪下的时候。李秀秀的心里酸涩的不行。
那种诡谲的味道,几乎将她的心情通通淹没,沉浸进痛苦的池子里,任由她怎么扑腾也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