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辙碾过最后一片低矮的芨芨草,草原的风忽然就裹着奶香漫了过来。
宋惜尧先降下车窗,指尖刚触到风就笑了,侧头看副驾上的萧朔:“比车载香薰真实多了,带着点烟火气的暖。”
萧朔正拧开保温杯递过去,闻言顺着她的目光往前望。
远处缓坡上的蒙古包像朵白蘑菇,包前立着个穿深蓝蒙古袍的男人。
手里牵着匹棕红色的马,见他们的车近了,便笑着挥了挥手。
是巴图。
昨天通电话时还听他说要去接,萧朔特意说不用,按着导航就能来,此刻倒觉得该听他的。
草原的路看着平坦,实则藏着不少浅坑,若不是巴图站在那儿当标记,说不定真要多绕些路。
车刚停稳,巴图就迈着大步过来,掌心粗糙却有力,先握了萧朔的手,又转向宋惜尧。
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路上累了吧?其其格在里面煮奶茶,就等你们了。”
宋惜尧跟着萧朔往蒙古包走,脚下的毡毯踩着软乎乎的,低头能看见边缘绣着的蓝白卷草纹。
萧朔走在她身侧,时不时伸手扶她一下。
她穿了双新买的短靴,鞋跟比平时略高些,在草原上走总有些不稳。
“早说让你穿运动鞋。”
萧朔的声音带着点无奈,却伸手把她落在耳后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蹭过耳垂时,宋惜尧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笑着瞪他:“难得来一次,总不能穿得太随意。”
巴图在前头听见,回头笑:“草原上不用讲究这些,舒服就好。”
说话间已到了包门口,他撩开印着云纹的门帘,一股更浓的奶香混着松木火的暖意涌了出来。
宋惜尧刚迈进去,就看见炉边坐着个穿浅粉蒙古袍的女人,梳着长长的辫子,发梢系着银饰。
见他们进来,立刻站起来,手里还端着个铜壶:“是宋小姐和萧先生吧?快坐,奶茶刚煮好。”
是其其格。
她把铜壶放在矮桌上,又转身去拿碗。
是那种亮闪闪的银碗,碗沿刻着细细的花纹。
宋惜尧正想坐下,萧朔已经先替她拂了拂毡凳上的绒毛,轻声说:“坐这边,离炉子近点,不冷。”
她依言坐下,看其其格往银碗里舀奶茶,奶色是淡淡的乳白,飘着几粒炒米。
热气氤氲里,其其格笑着说:“我们草原的奶茶要咸口的,你们试试,合不合口味。”
宋惜尧记得巴图昨天在电话里提过,接奶茶要双手接,是礼貌。
此刻见其其格端着碗递过来,她立刻双手拢住碗底,指尖触到银碗的凉意,又被奶茶的热气烘着,很是舒服。
“谢谢其其格姐。”
她轻声道谢,抬眼时看见萧朔也接了碗,正低头用勺子轻轻搅着炒米。
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看过来,便挑了挑眉:“尝尝?要是觉得咸,我包里有糖。”
宋惜尧抿了一口,奶茶的醇厚裹着炒米的香脆,咸香里带着点奶的甘甜,一点都不腻。
她眼睛亮了亮,又喝了一口,才发现萧朔正看着她笑,嘴角还沾了点奶渍。
“你笑什么?”
她伸手想替他擦掉,指尖刚碰到他的嘴角,萧朔就偏头躲开,反而抓住她的手。
在她掌心轻轻挠了一下:“看你像个吃到糖的小朋友。”
巴图和其其格坐在对面,看着他们俩,都忍不住笑。
其其格又往宋惜尧碗里添了些奶茶,说:“喜欢就多喝,锅里还有很多。”
宋惜尧点头,低头喝着奶茶,忽然觉得草原的暖,不止来自炉火,还来自身边人的目光。
萧朔正用勺子把自己碗里的炒米拨给她一些,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你不是喜欢吃脆的?多吃点。”
窗外的风偶尔吹过,掀动门帘的一角,能看见远处的马群慢悠悠地吃草。
宋惜尧喝着温热的奶茶,听巴图讲草原上的事。
萧朔偶尔会替她补充几句她没听清的话,手指还会悄悄勾住她的手指,在她掌心轻轻摩挲。
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真好。
没有工作的催促,没有琐事的烦扰,只有彼此在身边,连空气里都是安稳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