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院长仰头说:,“我保证,我们会认真补偿高冬雨阿姨和你们。”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激。
“补偿?!,自欺欺人,你要知道,有的东西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不会找补回来的,再说,你们补得了吗?!”,高小菲望着长跪不起的徐明院长不屑一顾的说。
这番对话清晰地传到了附近邻居的耳朵里。大家互相交换着眼神,脸上露出恍然大悟又带着点复杂的神情。
“听见没?补偿?求原谅?肯定是高家以前的事儿!”
“啧啧,看这男人跪的,看来事儿不小。”
“小菲那丫头话说得真硬气啊…”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雨还在下着,高小菲最后“哼!”了一句转身走进了楼道。邻居们目送她消失在单元门里,目光又齐刷刷地落回雨中那个跪着的身影上,议论声又低低地响起来。
刚刚高小菲和徐明的雨中对话情景高冬雨在自家玻璃窗看到和听到一目了然,尽收眼底。
楼下的邻居们见雨停了,又看了一会儿那依旧跪着不动的人影,觉得没什么新动静了,议论声也渐渐小了下去。有人摇摇头关上了窗,有人嘀咕着“真是作孽”回了家,单元门口也空了下来。只有月光冷冷地照着这片湿漉漉的地面和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门里,高冬雨站在窗边,看了很久。雨停后,她先是透过卧室窗玻璃看,后来悄悄挪到客厅小阳台,从阳台里往下瞧。她的目光穿过楼下高高的梧桐树空隙,看到了楼下外泥水里的徐明。雨水冲掉了他身上的灰土,却让他看起来更惨——湿透的衣服紧贴着骨头架子,头发贴在脑门上,脸白得像纸,只有那双眼睛,在月光底下还烧着两团固执的火苗。
她心里本来塞满了愤怒和怨恨,那是被深深伤害后筑起的硬壳子。可现在,看着月光下泥水里那个几乎不成人形的身影,一丝酸楚悄悄钻进了心口。老人心头的硬壳子,到底被这凄凉的景象撞开了一道缝。她不由自主地,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很轻,却像一片叶子掉在静水上,荡开了她眉间积了多年的皱纹。
高冬雨阿姨悄悄来到自家门口。
老人干瘦的手慢慢抬起来,摸上了冰凉的门栓,手指头微微抖着。门栓粗糙的木头硌着她的手心,她手指慢慢收拢,正要用力拉开——
“妈!” 女儿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急切的阻拦,一只手猛地从旁边伸过来,用力按住了母亲那只想开门的手。女儿的手心是热的,力气却大得不容反抗。“您忘了……忘了是谁把您青春扼杀的罪魁祸首了吗?,对坏人的善良就是对自己的残酷……”女儿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哭腔,就这几个字,像冰水一样泼下来,让老人全身猛地一哆嗦。
那只苍老的手,被女儿温热的手掌死死压着,僵在了冰凉的门栓上。门栓粗糙的纹理硌着掌心,门里是凝固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死寂,门外,只有冷冷的月光,无声地罩着那个浑身泥水、一动不动的影子,像是天地间最后剩下的一块孤零零的墓碑。
月光照着,门缝里透出的一线微光,老人那只被女儿死死按住的手,好像被月光冻住了,一动不动地停在门栓上,指尖微微弯曲着,像是被看不见的寒冷彻底锁在了那里。不一会 高冬雨阿姨只好又退回到窗户玻璃前,心不在焉的望着长跪不起的徐明——自己年轻时候抛弃自己的几十年前男友的养子。
雨过天晴,,皎洁的月光趁机漏下,冰冷地涂抹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也涂抹在徐明身上。他依旧跪着,膝盖早已失去知觉,仿佛已与冰冷坚硬的地面长在了一起。
湿透的西装沉重地裹在身上,寒意穿透皮肉,钻进骨髓深处,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肺腑的痉挛。他像一尊被雨水反复冲刷、又被遗弃在荒原上的泥塑,唯一还活着的证明,是那双深陷在眉骨阴影里的眼睛——里面两簇固执的火焰,在绝望的深潭里,微弱而执拗地燃烧着,死死盯着四楼那扇紧闭的铁门。
门后的沉默,是比这夜雨更寒彻心扉的冰墙。
就在这时,一声短促、暴戾的狂吠猛地撕裂了楼宇间沉闷的死寂!像一道炸雷劈进凝固的冰面。
“汪!嗷——!”
徐明迟钝地、极其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循声望去。月光下,一道巨大如小牛犊般的黑影,正从一楼那虚掩的木栅栏门后疯狂地窜出!是环卫工人王大傻家那条出了名凶悍的大狼狗!粗壮的铁链不知何时挣断,还是没有拴牢,此刻它四爪刨地,浑浊的涎水从呲开的獠牙间甩落,黄褐色的眼珠在月光下闪烁着纯粹而骇人的凶光,死死锁定了徐明这个跪在泥水中的陌生目标。它庞大的身躯带起一阵腥风,挟着无匹的野蛮力量,直扑而来!
时间仿佛瞬间凝滞、冻结。徐明全身的血液轰然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被彻骨的恐惧抽干,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捏爆!他脑中一片空白,父亲监护仪上那条微弱的心跳线、母亲哭肿的绝望眼睛、高冬雨那双冰冷的恨眼……所有纷乱痛苦的画面瞬间被这扑面而来的兽性腥风碾得粉碎!求生的本能如同垂死的电流,在他麻痹的四肢里微弱地窜过。
他几乎是凭着残存的一丝意志,下意识地侧身、蜷缩,试图用肩背和手提包去承受那致命的扑击。然而,那沉重的、带着令人作呕腥臃热气的兽躯,已如巨石般狠狠撞上他的右肩!
“呃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