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龙咒!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九天玄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将他们刚刚获得的喜悦与轻松炸得粉碎。
营地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紧接着,便是无法抑制的恐慌。
“诅咒?这……这怎么可能?”一名保镖颤抖着声音,看着自己手臂上那片诡异的红斑,仿佛在看催命的符咒。
“苏先生,这东西……有解吗?”陈立行强自镇定,但紧握的双拳和微微抽搐的眼角,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一生纵横,何曾惧过生死搏杀,但这种无形无影、诡秘莫测的诅咒,却让他生出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深深无力感。
陈静的脸色苍白如纸,但她毕竟心性坚韧,强忍着恐惧,扶住苏九的胳膊,急切地问道:“苏九,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苏家的传承,一定有关于这种诅咒的记载!”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死死地钉在苏九的脸上。
苏九的脸色无比凝重,他感受着体内那股与皇道龙气格格不入的阴冷气息,它们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经脉的角落,丝丝缕缕地散发着怨毒与不甘。
这股力量,正是从那“囚龙煞”中而来,是龙脉被镇压两千余年所积攒的无边怨气。
他沉声道:“怨龙咒,是地脉之怒,非寻常法术。它会先侵蚀我们的气血,让我们身上长出龙鳞状的血斑。”
“而后,怨气会深入骨髓,改变我们的体质,最终将我们变成失去理智、只知杀戮的‘龙裔’怪物,在无尽的痛苦中耗尽生命本源而死。”
“那我们该怎么办?回、回城里找最好的医生?”一个保镖已经语无伦次。
“没用的。”苏九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生理上的病变,是命理层面的污染。唯一的生机,不在外面,还在里面。”
他转过身,目光重新投向那云雾缭绕的山谷深处:“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怨龙咒因冀州鼎而起,也必须从源头去解决。我们……必须立刻回到地宫去!”
“还回去?”陈立行失声道,“那鬼地方……”
他话未说完,便自己停住了。
是啊,不回去又能如何?
难道坐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侄女变成怪物吗?
“苏先生说得对!”陈立行一咬牙,眼中凶光一闪,“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们也得再闯一次!我倒要看看,这区区诅咒,能奈我何!”
“我跟你们去!”陈静毫不犹豫地说道。
苏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些满脸惊恐的保镖,思索片刻后说道:“我们三人一起进去。其他人留在这里,不要乱动。”
他说着,迅速从背包里取出朱砂、黄纸和毛笔,借着晨光,笔走龙蛇,飞快地画了几张符箓。
“这是‘安魂镇煞符’,你们贴身放好。它虽然无法根除诅咒,但可以在十二个时辰内,暂时压制怨气的侵蚀,为我们争取时间。”苏九将符箓分发给几名保镖,“记住,守好营地,等我们回来!”
那几名保镖接过符箓,感受到上面传来的一丝温润之气,心中的恐慌稍减,连连点头称是。
安排好一切,苏九、陈立行、陈静三人不再犹豫,带上必要的装备,毅然转身,再次踏入了那片通往地宫的死亡之谷。
这一次重返,心境已是天差地别。
来时是寻宝的期待与紧张,去时是满载而归的喜悦,而此刻,却是被逼上绝路的悲壮与决绝。
穿过雾气漩涡,再次踏入那条熟悉的甬道,一股比之前更加阴森、更加死寂的气息扑面而来。
没有了冀州鼎皇道龙气的镇压,整个地宫仿佛一头苏醒的凶兽,每一寸石壁,每一缕空气,都渗透着浓得化不开的“囚龙煞”。
那股怨气是如此的纯粹,以至于三人都感觉自己的皮肤上传来了针扎般的刺痛,身上的红斑似乎也变得更加鲜艳了几分。
他们一路疾行,很快便回到了那个巨大的溶洞之中。
白玉祭坛依旧高耸,但祭坛之上,那尊已经裂开的青铜鼎,此刻看上去就像一件普通的残破古董,再无半分神异。
穹顶的星辰宝石黯淡无光,整个空间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黑暗之中,只有他们头顶的探灯,是唯一的光源。
“苏先生,现在我们该怎么做?”陈立行环顾四周,全身罡气勃发,警惕地防备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异状。
苏九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祭坛之下,仰望着那空荡荡的祭坛顶部,大脑在急速运转。
他的手指在身前无意识地掐算着,口中喃喃自语:“怨龙咒,其本质是无主之煞,是纯粹的怨念集合体。它没有实体,却能依附生灵气血而生。强行驱散,只会让它潜藏得更深,甚至引发更剧烈的反噬……”
陈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轻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堵不如疏?”
“对!”苏九停顿下,继续说道:“正是堵不如疏!我们无法消灭它,因为它本身就是这地脉怨念的一部分,只要地宫在,它就源源不绝。”
“但我们可以引导它,欺骗它,给它找一个新的‘宿主’,一个能将它永远困住的牢笼!”
陈立行听得云里雾里,急道:“苏先生,你就直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苏九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二人,沉声道:“我要布下一个‘三才引龙归墟阵’。立行叔,你身负刚猛无俦的护体罡气,为‘地’位,镇守阵基,稳固空间,防止怨龙暴起伤人。”
“陈静,你心性沉稳,灵慧天成,为‘人’位,手持周天星斗舆图,以星辰之力中和怨气,维持阵法清明。而我……”
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身负冀州鼎的皇道龙气,是这怨龙咒最渴望吞噬,也最畏惧的目标。我将为‘天’位,以自身为饵,用苏家血脉秘法,将我们所有人身上的怨龙咒,全部引到我一个人身上!”
“什么?”陈静和陈立行同时失声惊呼。
“不行!这太危险了!”陈静想也不想便立刻反对,“把所有诅咒引到你一个人身上,那你怎么办?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陈立行也虎目一瞪,断然道:“苏先生,你救了我们陈家,找到了冀州鼎,我们不能让你再冒这样的奇险!要当诱饵,也该我来!我皮糙肉厚,扛得住!”
苏九看着他们真情流露的关切,心中一暖,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立行叔,你的力量至刚至阳,与怨龙咒属性相克,只会激起它最凶狠的反抗,无法起到‘引诱’的效果。”
“而我不同,我体内的皇道龙气,对它而言,就像是毒药,也像是无上的美味。它既恨又贪,这种矛盾的心态,正是我们利用的关键。”
“我以苏家秘法催动血脉,能将皇道龙气模拟成一种‘无主’的状态,就像一块掉在地上的肥肉,足以让它失去警惕,疯狂地扑上来。”
“而当它脱离你们的身体,汇聚于我身,进入我们布下的阵法范围时,就是我们收网的时刻!”
“届时,立行叔以大地之力锁其形,陈静以星辰之力定其神,我再瞬间爆发真正的皇道龙气,引动‘天’位之威,三才合一,便能将这无形的怨龙咒彻底打入阵法核心,让它重归‘囚龙’之态,永世不得超生!”
苏九的计划大胆而又疯狂,每一个环节都精密无比,却也险象环生。
尤其是他作为诱饵,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陈静的眼眶红了,她紧紧咬着嘴唇,她知道苏九说的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但理智上的认同,无法压下情感上的担忧。
陈立行沉默了。
他盯着苏九那张虽然年轻,却写满了坚毅与自信的脸,许久,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好!”他沉声如雷,道:“苏先生,我陈立行这条命,今天就交给你了!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若有半点差池,我拼着自爆,也要为你和静丫头撕开一条生路!”
这位豪勇的汉子,此刻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苏九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感激与信任:“多谢立行叔,多谢陈静。我们开始吧,时间不多了!”
说罢,他不再迟疑,立刻开始指挥两人布置阵法。
这“三才引龙归墟阵”,并非什么上古大阵,而是苏九根据眼下地宫的环境、手头的器物以及三人的能力,在极短时间内推演创造出的全新阵法。
这不仅需要深厚的阵法学识,更需要惊人的悟性与创造力。
他让陈立行站在溶洞的入口方向,此为“坤”位,属土,正合他刚猛厚重的内劲。
他让陈静站在祭坛的左侧,此为“巽”位,属风,也应星图的灵动飘逸。
而他自己,则选择站在了祭坛的右侧,与陈静遥遥相对,此为“震”位,属雷,象征着天威发动。
三个点,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等边三角形,将溶洞中央一大片空地笼罩其中。
“立行叔,请你以自身罡气为引,沿着我画出的路线,在地面上刻出阵法的‘地’纹。记住,罡气要沉,要稳,如山岳镇地,不可有丝毫飘忽。”
“陈静,你展开周天星斗舆图,将其悬于你身前三尺之处。等下我会教你一段口诀,你要做的,就是将心神沉入舆图,感应穹顶之上那些星辰宝石的残存力量,将它们引下来,注入我指定的‘人’纹节点。”
“而我,则会用我的血,画出最关键的‘天’纹,作为阵法的核心与诱饵的归宿。”
分工明确,三人立刻行动起来。
陈立行低喝一声,双掌之上亮起土黄色的雄浑罡气,他双脚稳稳扎根于地,双掌如刀,贴着地面缓缓划过。
坚硬的岩石地面,在他的罡气之下,如同豆腐般被轻松切开。
“嗤——嗤——”
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一道道深达半尺、宽约三寸的深刻纹路,开始在地面上蔓延开来。
这些纹路古朴而厚重,充满了镇压万物的气势,正是阵法的基石——地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