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并没有穿什么衣服呀!”
一个小孩说。
“他什么衣服也没穿呀!”
最后所有的百姓都说。
——安徒生】
……
晏游从辟谷重新回到需要吃饭睡觉的生活,居然感觉是那么的不适应。
他中午跑去天下宗的炊事院,偷喝了一杯牛奶,结果窜了半下午。
晏游有气无力地打开厕轩门。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拉了……”
无论晏游走到哪,顾宇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起因便是,紧急议事的暂定决策:
同时处决刘小六和顾宇。
数量过半的长老,认为刘小六是顾宇的帮凶。
三年前的死亡事件,不过是两人在演戏,以争取顾宇缓刑罢了。
但由于没得到掌门的授权,那些长老没敢动手。
即便如此,顾宇依旧担忧刘小六的安危。
顾宇原本“以死谢罪”的想法,在看到晏游“复活”的那一刻,便烟消云散了。
他此时,只想好好守护刘小六。
无论晏游怎么说他“跟屁虫”,他都一笑而过。
晏游灵机一动,爬上了宗内距离洛村最近的一座山头,递给顾宇一支香,面色陡然一转,深沉道:
“顾主任,和苦姥姥说说话吧,她没能与你见上最后一面,或许,依旧化作了鬼灵在等你呢。”
顾宇接过那支已点燃的香。
细细的烟缕袅袅升起,一如他脑海中,悄然浮现的久远记忆。
那感觉,就像凡人至暮年,偶尔想起幼时早逝的亲人。
忧伤并不汹涌,却浅淡而绵长,始终缭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曾经经历过的日子,那些生活的点滴,到了此刻,连称之为“梦”都觉勉强。
它们断断续续、朦朦胧胧,如隔着一层薄雾,再也拼不成完整的画面。
趁着顾宇呆愣,晏游脚底抹油似的,丢开顾宇飞奔下了山。
他刚抵山脚,还来不及为甩掉顾宇而窃喜,便迎面撞见了一张写满愤懑的脸。
上然否拦住了晏游的去路,怒吼道:“你这泼皮在胡搞什么!”
晏游不慌不忙,抹掉脸上被喷溅的口水。
“喊那么响显得你威武是吧。
顾主任就在山顶,你再喊,我叫他揍你哦。”
“哼!老夫怎会怕一个小辈!”
“窥仙境的小辈,也不是那么好对付吧……
那我让顾主任逃跑好了,然后放言是你干的,欸嘿!
宗里那些老家伙,肯定……”
上然否一把捂住晏游的嘴。
“趁我还没到仙人那告状,你给我乖乖回神仙洞去,不要再趟顾宇这浑水!”
晏游挣脱上然否,倏地后退几步,装出一副无与伦比的震惊表情,那夸张的神色像是在表演戏剧:
“哦天呐,大名鼎鼎的上阁主,居然是个告状小人!”
“你才小人!你全家都是小人!”
“你居然骂我的爸比——洞主,是小人!”
上然否一时语塞,晏游厚颜无耻的程度,已经远超他预期。
正可谓姜还是老的辣,上然否才不跟晏游耍嘴皮功夫。
“有这力气跟我怼,还是留点口舌到执法堂上说吧!去把顾宇叫上!”
“辫辫胡,你也太会挑时间了,我这好不容易才刚把顾宇甩开。”
晏游闷闷不乐地随同上然否爬上山去,忽然脚步一顿——
“叮!主线任务更新:
宿主可于顾宇共享灵涡,当顾宇修炼至真仙境巅峰,宿主即可回到地球。”
不用自己修炼了!
因祸得福啊!
极致的喜悦不过一瞬,晏游陷入了痛苦与迷茫。
顾宇距离真仙境巅峰还差两个大境界,但迄今为止,包括阿寻在内,无人达成。
换个角度想想……
自己还能适应地球的生活吗?
来到这个世界,已将近四十年,地球那边的时间又是如何呢?
晏游怀揣着万千思绪,不知不觉间,已登至山顶。
熔金般的夕照里,顾宇静默的身影,孑然立于山巅。
那道被落日拖拽长的影子,仿佛承载了所有说不出口的心事。
……
执法堂所在的山峰人山人海。
也不知宗门弟子是太闲,还是热闹太好看,刘小六和顾宇之间的故事传出的版本五花八门。
顾金金远远瞥见跟在阁主身侧进堂的晏游。
“我好多年前就看他那人不对劲,果然逃不出本大小姐的眼睛。
假名字,假外貌,假身份,有什么是真的呀,亏我还把他当朋友。”
这话若出自他人之口,晏游必会歉疚不已;
可由顾金金带着那副傲娇的神态说出,他心头涌起的反倒是一阵无名火。
“拜托!顾大小姐,我也没拿你说的这些东西,花你一铜币呀。”
两人正相互掰扯,忽听得堂中传来阵阵欢呼声。
晏游好奇地凑过去瞧。
不知谁开了赌注,要是能猜中“刘小六”的真名,哪怕中一个字,奖励都颇丰。
热闹的气氛与本次严肃的议题,浑然不搭。
宗内长老都想要自己的小命了,这群人竟如此悠哉地拿自己开赌场!
更让晏游气恼的是,徐昊天和蔬果也混迹其中。
徐昊天已经投了不少,依旧打算加注。
“普天之下姓氏何其多,取字也浩如烟海,我是没个主意。”
晏游挤过人群,拽住徐昊天的衣袖。
“太不给面子了吧,好歹我也是你兄弟,居然拿我去赌博!”
徐昊天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一个劲地道歉。
蔬果嘻嘻哈哈地把晏游和徐昊天分开。
“你也没把昊天少爷当兄弟啊,连个真名都不说。”
“我看你就是想骗我名字,好拿去赚钱。”
一提到赚钱,晏游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显然已有了主意。
可眉宇间却掠过一丝迟疑,迟迟不见行动。
顾宇将晏游的反应尽收眼底,早已看透他心思。
顾宇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只取来纸笔,写下两个字。
“我的天哪!”晏游瞪着顾宇拿上台去押注的纸条。
众人被晏游的喊声吸引过去,视线纷纷转向纸条——
【晏游】
议论声一阵高过一阵,整个大堂人声鼎沸,如同鼎沸。
徐昊天万般不解。
顾宇淡淡开口道:
“大师兄可还记得沁雅苑院墙上的三个洞。”
徐昊天沉思片刻:“对了!小六取的字是游!”
“至于姓氏——
其一:晏小妹和晏楠歌。
其二:小六将从嵌宝楼得来的小世界,取名为日安。”
听着顾宇风轻云淡的话,晏游扑通跪下,捶打着地板,又哭又嚷:
“我一直以为我穿得很厚实……
结果我是在裸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