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盘在掌心微微发烫,王秀梅的视线落在前方,不断延伸的柏油路上,心思却像被揉皱的纸团,乱的理不清头绪。灵儿的话还在耳边打转——‘’动物园必须按照图纸建,不能差分毫,而且要抓紧,这关系到姐夫能否早日走出高墙。‘’
可把动物园建的跟监狱似的,明明是饲养动物的地方,背靠着却是陡峭的山崖,另外三面要种上密不透风的荆棘?一个念头突然窜上来,让她背后泛起凉意,这根本不是动物园,而是监狱!难道灵儿想让她把清风山北崖改造成监狱,献给政府来换李阳早日出牢?可法律是铁律,哪是金钱能撬动的?她甩了甩头,试图把荒唐的想法赶走,却没有注意车速已经慢下来,直到车身轻轻一顿,才发现车早已停在市中一中对面的居民楼下。
三零一房间的门一推开,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王秀梅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径直走到阳台——盆里泡着孩子们换下的床单和衣服,水已经凉透了。她挽起袖子,把衣物放进洗衣机,按下开关的瞬间,机器的嗡鸣声却没盖住脑海里的喧嚣。灵儿说动物园关系到李阳能否早点出牢,这句话像根刺扎在她心上。今早路宽那冷若冰霜的眼神又突然浮现,他当时盯着她,嘴角没一点笑意,那眼神里的陌生和疏离,让她到现在仍觉得不寒而栗。
‘’妈妈!我们回来了!‘’门口传来孩子们清脆的声音,王秀梅连忙擦了擦手迎了上去。晚饭时,孩子们叽叽喳喳说着学校里的趣事,她却没什么胃口,只机械的往孩子们碗里夹菜。收拾完碗筷,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客厅里亮起暖黄的灯,孩子们围在书桌前写作业,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格外安静。王秀梅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坐在床边想歇口气,隔壁突然传来‘’咔哒‘’一声——是三零二房间的开门声。
紧接着,那熟悉的脚步声在隔壁响起,沉重又规律,是路宽回来了,王秀梅的心猛地一跳,她下意识的起身,轻轻反锁了自己的房门,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走进去轻轻推开内侧那扇不起眼的暗门。她踮着脚轻转撩开那幅山水画,正看见路宽在脱工装,她的衣服上沾着不少尘土,袖口还磨破了一块,显然是在工地上又忙碌了一天。
‘’路宽,你吃晚饭了吗?‘’王秀梅轻轻走上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路宽转过身,冰冷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那笑意却没在眼底:‘’我吃过了。秀梅,你从监狱回来多久了?怎么没去动物园的施工现场?‘’
‘’我早就回来了。‘’王秀梅连忙解释,手指不自觉的觉着衣角,‘’今天是收尾工程,没什么要紧活,我就先回来把孩子的床单和衣服洗了。‘’
话音刚落,路宽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他手劲很大,王秀梅疼的直皱眉,却听见他的声音冷的像冰:‘’秀梅,动物园今天基本完工了,剩下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小活,从今天起,咱们俩就住在一起,再也不开了。‘’
‘’路宽,不是说好了吗?‘’王秀梅的声音开始颤抖,手腕上传来的痛感让她心慌,‘’等清风山的开发项目完工,咱们在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我等不了了!‘’路宽突然打断她,脸色变得更加阴沉,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情绪,‘’我一刻也等不了了!你知道吗?为了这个动物园,我足足投了十五个亿,那可是我一半的家底!我就提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过分吗?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我?‘’
不等王秀梅再说什么?,路宽突然弯腰,不由分说的将她打横抱起。王秀梅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却被他径直抱到床边。后背刚碰到柔软的床垫,路宽的手就伸了过来,粗暴的去扯她的衣服——啪嗒一声,衣服领口的纽扣被扯掉。滚落在地毯上。
王秀梅的喉咙像堵了团烧的发烫的棉絮,那句‘’救命‘’在舌尖打了个转,却被她硬生生咽回去,隔壁的孩子正在学习,真的能隐约听见孩子讨论习题的声音——若是让儿子们撞破这难堪的场面,她这个做母亲的,往后还有半分脸面站在他们面前?
可身前的路宽像座纹丝不动的铁塔,牛高马大的身影将她牢牢圈在床上,那双眼里的势在必得几乎要凝成实质,粗糙的手掌像铁钳般扣住她的手腕,任她怎么挣扎都只像蚍蜉撼树。恐惧顺着脊背往上爬,凉的她浑身发颤,她觉得自己就像狂风暴雨里的一叶扁舟,没有船桨,没有锚点,能眼睁睁看着滔天巨浪卷过来,下一秒就要被彻底吞噬,点水花也剩不下。
耻辱与绝望在胸腔里翻涌,她不敢想,真要是被他得逞,往后该怎么面对待她一向敬重的丈夫?怎么面对将她视如珍宝的老父亲?又怎么面对平日里待她亲厚的婆婆?孩子们清澈的眼神、丈夫温和的笑容、父亲苍老的嘱托……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每一幕都像刀子似的割着她的心,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耳畔忽然想起灵儿那天握着她的手,轻轻说过的话:‘’姐姐,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他伤害你分亳。‘’那声音软乎乎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一束微光,突然刺破了眼前的黑暗。王秀梅嘴唇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细碎的呼唤从齿缝里露了出来,带着哭腔,又藏着一丝微弱的希冀:灵儿……灵儿……‘’
路宽突然停止了动作,他猛地松开手,双手抱着头,一头栽倒在床上,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时候:‘’我的头……怎么这么痛?‘’
王秀梅连忙坐起身,看着旁边蜷缩的路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脸上苍白得吓人,心里又急又乱,一时竟忘了该做什么。
‘’妈!妈!开门呀!‘’
隔壁儿子急促的喊声响当惊雷,瞬间炸在王秀梅耳边。她浑身一个激灵,刚才被战龙攥的发疼的手腕还隐隐发麻,此刻却顾不上疼,只想着要赶紧藏好这满身的狼狈。她几乎是踉跄着往自己房间里冲,心脏在胸腔里跳的像被撞破肋骨,指尖都在不受控制的发颤。
进房间的第一秒,飞快的扯扯皱巴巴的衣角,抬头理了理被扯乱的头发——那发丝上仿佛还残留着方才的慌乱。接着,她猛地扑到床边,双手用力揉着平整的被褥,把好端端的背面游出几道褶皱,又将枕头往中间挪了挪,刻意制造出‘’刚从睡梦中被吵醒‘’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王秀梅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门把手,缓缓拉开了一条缝。
‘’妈!‘’门刚开,富贵的脑袋就探了进来,少年的眼里满是疑惑,‘’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人喊头疼,是不是您呀?‘’
王秀梅的心头猛地一紧,指尖悄悄攥紧了门沿,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丝自然的笑,声音带着刻意装出的沙哑:‘’啊?有吗?我怎么没听见?‘’她顿了顿,飞快地找着借口,‘’也许是我这阵子太累了,睡得沉没留神沉。‘’她又故意抬眼望了望天花板,语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儿子听,‘’说不定是楼上的邻居家的声音,传下来没听清呢。‘’
富贵没多想,顺着她的目光扫了眼天花板,随即迈步走进屋,视线不经意落在他的衣领上,‘’妈,您领上的纽扣怎么掉了一颗?
‘’哦……这个啊。‘’王秀梅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她脑袋飞速转动,很快又编个理由,‘’刚才收拾衣服,不小心刮在柜门上,没留意就挂掉了。‘’她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这样啊。‘’富贵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只是又叮嘱了一句,‘’妈,那您早点休息,别太累了,我先去学习了,现在正是冲刺的时候呢。‘’
‘’嗯,好,好。‘’王秀梅连忙应着,看着儿子转身走出房间,脚步渐渐远去,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但那份后怕还没褪去,她立刻伸手抓住门把手,‘’咔哒‘’一声锁上房门,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门板,才感觉那股从骨髓里冒出来的寒意,稍稍散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