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因为爱得太深,所以不敢赌。
涂月,南城,盛世华府,烟轻居
午后的阳光轻轻地暖着阳光房里的一切。
藤椅上,南烟静静躺着,手里书页轻翻,享受着惬意的时光。
头顶的石榴树枝繁叶茂,阳光将叶子泛着亮绿,缝隙的光斑碎在南烟瓷白紧致的小脸上,泛着甜蜜的暖芒。
南烟最喜欢这种的美妙的岁月,透着岁月悠悠,让她心安、心静。
以前他总是说,因为他没有钱,不能给她在这里也弄个小院。
后来,他有能力给她换大房子时,她却不想要离开这里。
她喜欢这个地方,这里的点点滴滴都带着他们共同的痕迹。
在这套房子里,任何地方,他都亲过她,每一寸空间,都充满着他的爱意。
望着屋里井井有条的整洁干净,南烟心想,他是怎么有这么多时间将所有事都做得这么好呢?
她不知道,因为明轻总是在把她哄睡后,起来工作,做家务之类的。
他们两个,一个长睡眠者且气血不足,必须睡满八个小时,还需要午睡,而明轻只需要四个小时就足够。
在遇见南烟之前,他每天都是断断续续被惊醒,每个觉没有超过半个小时。
只有在她身边,才能睡这么久,有时候还可以睡六个小时。
很多时候,他会整晚陪着她,因为他喜欢这样抱着她睡觉。
也因为她要他抱着,才能睡得好,而他,只要她不折腾他,抱着她,他也拥有彻夜睡眠。
倏忽之间,明轻出现在她身旁。
“阿因,”明轻踌躇许久,才缓缓开口:“我其他时候有没有碰过你?”
明轻一脸疑惑地看着她,那样肯定担忧的语气,南烟蓦然明白:他已经发现了。
果然明轻手里拿着她的手机,上面的页面是她发给赵漪的消息,图片上便是孕检报告单。
明明她都想到把报告单销毁,也把相册里的图片删除,却还是忘了把微信聊天记录清理。
百密一疏,她还是做事不够严谨。
她没有想到,明轻从不看她的手机。
却忘记,明轻偶尔会替她看看是谁发的消息,他看到消息自然就会去深究。
南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这段时间一直是清醒,又怎么可能骗得了他。
一旦她说是,他就会知道是那晚。
无奈之下,南烟只好扯谎:“不是,只有那一次。”
明轻听到她的话,明明已经猜到,可是还是想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他那么聪明,又那么清楚这方面的知识,却还是给她找理由:“阿因,是医生弄错了你的怀孕周期吗?”
他眼里明明已经有了答案,却希望不是。
南烟只好顺势而为:“不是,明轻,不是你的孩子。”
南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明明知道,这句话对他的伤害,她还是不得已而为之。
特别是在她说出口的那一刻,明轻那骤然万念俱灰的模样,让她恨不得把话捡回来,重新说一遍。
她多想告诉他,是你,只有你,我只有你一个男人。
明轻听到她的话,眼尾逐渐泛红,睫毛颤动,嘴唇轻颤。
明明他那么平静,却透着落寞与心酸,他整个人好像要碎掉。
南烟没有想到,他知道这件事,没有发火,没有失控,连半句指责都没有。
南烟想起赵漪无意说过的一句话:“阿烟,男人,最受不了两件事,一件说他不行,另一件就是绿帽子。”
南烟知道,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难以接受。
“阿因,”明轻沉默半晌,咬了咬唇,放柔语气问她:“那个男人是谁?”
“我,”南烟不敢看明轻,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明轻。”
南烟的沉默让明轻无奈,他忍不住将心里的疑问倾泻而出:
“阿因,谁欺负了你?是谁这么丧心病狂?”
“那晚,只有那晚,你才没有我的身边,”
“而怀孕周期,就是从生理期第一天开始算,他怎么可以在生理期碰你。”
“我已经知道,你是因为黄体破裂住院,差点命都没有,到底是谁,这样对你?”
明轻眼睛干涩,发烫泛红,艰难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好像有千斤力,重重打在南烟心上。
她知道,他能够轻易猜到,所以,她更不能告诉他。
“明轻,”南烟轻声抽噎着,呜咽道:“他不是故意的,他已经不在,我是自愿的。”
明轻只听到了“自愿”。
明轻在心里自嘲问她:你说你是自愿的,那我呢,阿因,你是否自愿?
明轻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做好了见那个男人的准备,却连出场机会都没有。
他想知道,他到底差那个男人哪一点,他到底哪里对她不好,她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南烟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说什么自愿,明明是怕他要找“那个男人”。
这样的话,对他打击多大,她是无比清楚,却还是口不择言。
“阿因,所以,你不打算去找孩子的父亲吗?”
他的语气很平淡,似在说家常的语气,失了温柔,没有一点指责,却让她疼痛难忍。
南烟看到明轻的眼里,居然有期待,他不希望自己走吗?
南烟心想,难道,他居然能够接受吗?
“我没打算去找他,”南烟哽咽道:“我会自己把孩子生下来,我会尽快离开。”
“阿因,”明轻听到这话,立马暴怒,旋即放柔语气,干涩地问道:“你竟然如此在意他吗?居然要独自生下孩子,”
“他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管你,让你一个人受苦,他算男人吗?为了自己的欲望,不顾你的身体。”
他明明那么生气难过,指甲陷入肉里的血滴落在浅绿色的地板。
那毫无缝隙的地板,上面桔梗花的花纹沁满血滴,像一朵生锈的绿桔梗。
“可以别问吗?”
南烟的恳求让明轻无可奈何。
他心里满是苦涩,她居然那么在意那个男人。
“阿因,”明轻苦笑着问她:“你真的不去找他吗?”
“不去。”
明轻听到南烟说不去时,蓦然开心起来,他又有了机会:
“阿因,那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如果你愿意,我会把孩子当做亲生的一样看待,绝对不会对她不好,”
“我会好好爱护你们,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一家三口,可以吗?”
南烟一直都知道明轻很在意她,也知道,他可以把命都给她。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连别人的女人和孩子也能接受。
“你还愿意要我?”南烟泪眼婆娑,呜声询问:“连孩子也能接受?你不介意吗?”
“阿因,”明轻无奈一笑,柔声解释:“我真的很难过、很生气,但我并不介意,”
“我难过生气,也主要是因为你受苦受伤,我真的不介意你和他在一起,也不介意孩子,”
“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原因,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足够,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这样卑微可怜的明轻,让南烟觉得心好痛。
她想起了张爱玲的那句话:“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从第一面开始,他就一直在教她成长。
他给她洗头、吹头、护发。
为她洗澡、穿衣服。
给她揉腿按摩、学习厨艺药理,将女性生理知识了解得一清二楚。
陪她吃饭、睡觉,纵容她玩闹,学各种新鲜事物给她解闷、哄她开心。
因为她喜欢浅绿色,将世界装满绿意。
因为她想要有个家,他就给她买房子,把自己也送给她。
因为她一句话,就会吃不下睡不着。
认真用心对待她的家人、朋友。
为她做好一切准备,让她展翅高飞。
为了留住她,装可怜、撒泼打滚、装醉、装病,什么都做。
带她去旅游,见识各种新鲜事物,培养能力。
每年为她祈福,毫无怨言地照顾她,没有名分也愿意。
将所有财产都给她,为她吃醋生闷气。
在意她的每一句话,将她所想都变成现实。
每天都操心她吃得好不好,穿的暖不暖,睡得好不好?
关心她的事业发展,全力支持她的梦想。
就连亲热时也愿意服务于她,关注她的感受。
为了她的身体,他明明欲火焚身,也强行忍着。
一切以她的感受为前提。
他对她的感情,已经不是一个爱字能够表达。
可他怎么可以,什么都接受。
南烟宁愿他大吵大闹,也不想看他现在这样,可怜得像要碎了似的。
南烟满怀心疼地吻上他的唇瓣。
第一次,他没有回应她。
他呆愣在原地,直到她的手抓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他还是回应了她。
他的吻里,透着不甘与失落。
明轻本想狠心不理她,可是她好难过,难过得让他无法狠心。
对于南烟,明轻从来做不到狠心。
她越是这般,他越是心疼她,他每天把她捧在手心里,对待她从来到都是小心翼翼。
连他们已经亲密无间,他却还是不碰她,怕她的身体受不住。
每次亲她都会注意她的感受,只要她不想,他就不会碰她。
可她却愿意为别的男人,连命都可以不要。
“你为什么不骂我?”南烟哭得稀里哗啦,用力捶打他的胸口,无奈地低吼:“我这么过分,你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原谅我,你该不要理我,怎么连句指责都没有。”
明轻低声哭泣着,轻轻地抱着她,任由她打他、吼他。
等她累了,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哭泣,他抽了一张纸巾,轻轻为她擦拭眼泪。
“阿因,别难过,”明轻干着嗓子说道:“你知道的,我舍不得。”
“舍不得”这三个字好像三颗粗大的生锈铁钉,狠狠打进她的心间,疼得她难以忍受。
他怎么可以对她这么好,怎么可以忍受这些,明明这是一个男人的尊严。
他笑着,却比哭还难看,南烟心疼得一阵痉挛,明轻瞬间慌了神:
“阿因,你别这样,我好害怕,我什么都可以,真的,我只爱你,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明轻,”南烟委屈巴巴地呜咽:“你刚才不想亲我,是介意吗?”
明轻低垂着头,眼泪从眼眶溢出,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许久,他才抬起头:
“没有介意,只是走神了,我在想,我到底算什么?我到底差他哪一点?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这三个“到底”问得南烟头疼欲裂,她的心就要被他的破碎撕裂。
“明轻,”南烟心疼难耐,急忙说道:“你是我最爱的人,我只爱过你,真的,你信我,我爱,”
明轻听不下去她的话,她的每一个字都在刺痛他,像是笑话,轻轻吻上她的唇,轻柔中透着苦涩。
南烟无法想象,明轻居然不会介意,明明他的洁癖那么重,而且他忍受不了劈腿出轨这种事情。
他连分成两半的东西,都接受不了,却可以接受别人的孩子,接受她的背叛。
明轻见她难过,终究是心有不忍,缓缓解释:
“阿因,以前,郑钞问过我,如果有一天,你和别人在一起,我能不能接受?”
“那时我以为我不能,你知道的,你和别的男人说句话,我都要醋半天,”
“阿因,我真的没有介意,只是心里难过,难过你和别人,”
“我以为,我会是你唯一的丈夫,却有别人,你还愿意为他生孩子,”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说你自愿,却又不要他,”
“明明这些,我以为是我的专属,你什么都属于我,结果却不是,”
南烟哭着看他,心里大声地说:是你,明轻,什么都是你,我所有都属于你,没有别人。
可她说不出口。
“你说只爱过我,却有这个事实,可我还是想信你,信你爱我,”
“我们谈不上原谅,因为我不怪你,是我不够好,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苦受伤。”
看着明轻破碎痛苦的模样,南烟无法忍受,差点忍不住告诉他真相。
他真的很难过,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痛苦落寞的他。
就好像一片飘零的孤叶,内里早已经枯竭破败,风一吹便碎成齑粉。
她太了解他,如果让他知道“那个男人”是他的话,他一定会疯,甚至是气死。
痛苦总比疯魔好。
因为爱得太深,所以不敢赌。
而谎言,撒了一个谎,就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谎,直到谎言被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