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说话,余良先一步开口,“姜同志,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贺洵和姜瑶是夫妻,余良有意让贺洵避嫌。
“余团长请说。”
“跟我们进来。”
姜瑶跟着进办公室,这才知道,要她做的是翻译一份截获到的加密的英语文件。
贺洵和她解释,“文件上的句子被打乱了顺序,还有错的单词,再加上专业术语很多,专门负责翻译的同志也没办法破译。”
“嗯。”姜瑶微微点头。
她看了一下,确实跟贺洵说的一样。
这年代,再精通英语的人,接触到的外国资料和外国人有限,水平也有限,看到这些糅杂在一起的单词,反应不过来很正常。
姜瑶不一样,她从小就学英语,涉猎面广,一拿到这份资料,心里已经有了头绪。
这时候,边上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幽幽开口,“姜同志,你要是实在没把握,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其他两个翻译人员邱大同和窦思娴也不相信姜瑶有那样的实力,但他们不想得罪人,没说话。
姜瑶用掌心覆在贺洵的手背上,暗示他别插手,看着那男人,“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把握?”
“我和我老师都没有办法,你一个没有上过大学的人能有什么办法?这是关乎部队任务的要紧事,不是你逞强的地方,也不是你们夫妻公私不分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没上过大学?还知道我和贺洵是夫妻?”姜瑶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这位同志似乎很了解我。”
韩学义冷笑,“姜同志在家属院和部队这么出名,我想不知道都难。”
“既然知道我出名,那就该知道,我有出名的资本。”姜瑶冷笑,“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翻译。”
她拿过那份资料,认真通读一遍后,把关键词圈出来,再把这些单词单独抄下来,组成句子,翻译出来的意思正好是交易的时间和地点。
韩学义不相信,“你这是乱写的。”
“我都把过程和结果让你看了,你都不知道自己之前错在哪里,这位同志,我很怀疑你的专业水平。”
姜瑶可不惯着他,“这几大段话看似杂乱无章,每一句都是错乱的,实际上,是有规律的,有的句子有一处语法或者单词错误,有的句子是两处,三处甚至更多,但每隔三句话,接下来的那句话,有错误的都是只有两处,把这两处错误的标出来,再把缺失的字母补上,就是他们要传递的信息,也是我们要的答案。”
“不可能!”
韩学义不相信。
他拿过姜瑶写的资料,又翻出自己之前翻译的,一一比对。
越看,他的脸色越苍白。
竟然真的和姜瑶说的一样!
邱大同和窦思娴也凑过来看,也是一阵心惊。
他们没日没夜翻译了两天,都没翻译出来的内容,这姑娘不到一个小时就完成了!
这简直是对他们的侮辱!
姜瑶语气微凉,“专业水平不过关,可以慢慢学习提高,但要是连自己的不足都无法正视,那就是真的走到头了,有时间质疑我和我丈夫,不如好好提升个人实力。”
韩学义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专业能力,在一个非专业人士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贺洵上前一步,挡在姜瑶面前,“韩同志,我会跟上级反映你的情况,不过,刚刚翻译出来的机密文件你已经看了,在任务结束前,你需要继续留在这里,这是军令。”
“是。”韩学义满心屈辱,却不得不服从。
贺洵带着姜瑶走出来,和她解释,“姜瑶同志,你也看到了机密文件的内容,在任务结束前,你同样不能离开这里。”
“我知道。”姜瑶微微点头,“你快去忙吧,我没事的。”
“嗯。”贺洵看向余良,“余团长,时间紧迫,我先去安排,劳烦你多帮忙关照姜瑶。”
这个任务,是贺洵负责的。
“好。”
看着贺洵远去的身影,姜瑶微微松了口气,这才觉得有点累了,“余团长,我想休息一会,可以给我安排一个安静的地方吗?”
“可以。”
姜瑶正准备跟余良过去,突然听到一道厚重的声音,“慢着!”
她回头往后看,是徐怀仁。
姜瑶知道,这人要搞事。
她没说话,余良挡在她前面,开口询问,“徐师长,有事吗?”
“姜瑶不是部队的人,参与部队机密任务,不合规定。”徐怀仁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徐师长,申请报告我已经签名,也交到了你那边,周和平同志说你已经签名,我这才请姜同志过来。”
“我还没签字。”徐怀仁表情严肃,“而且,姜瑶画画和翻译的能力高得异常,也熟悉国外间|谍用词的套路,我怀疑她接受过特殊的训练,来人,把姜瑶带进审讯室,我要好好审查。”
审讯间|谍的手段异常残忍,余良心里诧异,徐怀仁这是要明着对付姜瑶,还是趁贺洵不在的时候。
“徐师长,姜同志的审查没有问题,她也不是第一次展露画画和翻译的能力,徐师长要是有疑问,不如等贺副团长回来,再商讨。”
他不想得罪徐怀仁,但姜瑶是他带来的,他不能袖手旁观。
徐怀仁冷哼,“对付敌|特就是要快准狠,余团长要是再阻拦,就是包庇敌|特,来人,把余团长拉走。”
姜瑶在边上听着这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知道余良护不了她,扬声道,“徐师长,我有军工厂闫部长颁发的荣誉证书,还有苏城公安局,海城公安局和京市公安局给的荣誉证书,我的画画水平和翻译能力不是秘密,有据可循,我的政治|审查也没有任何问题,徐师长没有证据就要抓我,是在质疑部队对我的政治|审查?”
“姜同志,你说错了,我没有质疑,对待敌|特,就要用特殊的手段,不管是谁,都一样。”
这时候,徐怀仁的人已经拽着她的胳膊,姜瑶知道,他是铁了心要抓她,“徐师长好大的官威,对待有功的军属,没有证据,想抓就抓,就关就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封建社会呢。”
徐怀仁说不过她,索性不说了,直接让人带走。
姜瑶冷笑,“徐师长为了爱徒和女儿,还真是煞费苦心,不过,你就不担心玩脱了,保不住这个位置?”
徐怀仁咬了咬牙,还是没说话。
韩学义看到这一幕,莫名觉得解气。
他就说嘛,正常人怎么这么厉害,原来是间|谍。
邱大同和窦思娴相互对视一眼,也觉得有这种可能。
姜瑶被拽到一个昏暗潮湿的审讯室,周边都是各种刑具,还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她没想到徐怀仁这么丧心病狂,公报私仇。
突然,她眼前的那盏白炽灯亮了,亮得刺眼。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侧过脸,回避那刺眼的光,边上的人按着她的头,不让她动。
姜瑶咬了咬牙,好得很!
用刑讯逼供这一套审她!
等她出来,非得把徐怀仁这孙子彻底送进去!
“姓名。”
“姜瑶。”
“年龄。”
“十八。”
……
接下来,就是一遍又一遍的审问,语速越来越快,问题的顺序也打乱,那盏热灯也一直照着姜瑶的眼睛。
姜瑶秉持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想法,一一作答。
虽然被问得一脸疲倦,但答案一直都没变过,也能应对突然蹦出来的不同问题。
这下子,审问的那两个军人知道问不出什么,把结果告诉徐怀仁,“徐师长,还要继续审问吗?”
“给她用刑。”既然已经得罪人了,徐怀仁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姜瑶。
“师长三思。”其中一个下属开口劝阻,“姜瑶的资料没有问题,刚刚的审讯也没问题,她身上有多项荣誉,又是贺洵的妻子,部队也已经决定,要把她评为杰出军属,要是做得太过,不单是打闫芳礼和贺洵的脸,也是在打部队其他领导的脸。”
这也是徐怀仁顾虑的,他咬了咬牙,心里不甘,“别让她身上有伤,其他的审讯手段,尽管用。”
他倒要看看,她的嘴有多硬。
“是。”
姜瑶再次见到那两个负责审讯的人时,她的眼睛已经因为长时间的照射浮现了血丝。
就在她想着对方还会用什么办法审讯时,一堆恶心的虫子和蛆出现在面前。
“啊!”她假装被吓了一跳,“拿走拿走!”
审讯的人见她这么害怕,对视一眼,直接剥夺姜瑶的感官,给她戴上头罩,听不到看不到不能说话,仅呼吸不受限制,还用绳子绑着,强怕她站着。
姜瑶觉得身上有种痒痒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爬过。
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虫子蛆什么的,她就觉得一阵恶心。
没想到穿越一遭,还能感受到这种时代的审讯方式,也还挺有意思的。
贺洵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姜瑶戴着面罩,被绳子绑着,面前还有一堆恶心虫子的画面。
他心疼得气血上涌,眼睛瞬间充血,一脚踹倒那两个审讯兵,拎着对方的衣领,脸色冷得像是淬了冰,“钥匙在哪?”
那审讯兵忍着心口上剧烈的痛,递上钥匙。
虽然早就知道贺洵不好对付,但也没想到会这么不给面子。
贺洵拿过钥匙,颤抖着抱着姜瑶,“瑶瑶,是我,别怕。”
姜瑶听不清声音,挣扎了一下,但身旁的人气息太熟悉,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停止了反抗,乖乖让贺洵把头罩打开。
头罩打开那一瞬间,能说话了,她哭唧唧地告状,“贺洵,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被他们折磨疯了。”
她想睁开眼睛,但不适应突然亮了的光线,半眯着,生理眼泪流了出来,脸上也因为那个头罩,被勒出红印子,触目惊心。
看到她这么狼狈,贺洵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心里一阵抽疼,眼睛不受控制地红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声音哽咽,姜瑶缓缓睁开眼睛,抬头看他,帮他擦了擦眼泪,“你别哭。”
她的眼睛因为长时间被热灯照射,满是血丝。
贺洵看到后,紧张地捧着她的脸,“你的眼睛怎么了?”
他身体暴虐的因子疯狂肆虐,涌起想要杀人的冲动。
“他们一直拿灯照我。”说到这,姜瑶眨眨眼,挤出几滴的眼泪,哭得那叫一个凄惨,“还一直问个不停,拿虫子吓我,绑着我,给我戴那个很重的头罩,贺洵,我现在好难受,全身都难受……”
她说着说着,身体一软,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