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娇曼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喉间腥甜翻涌。容复掷在她面前的信物——一枚刻着\"月\"字的银锁,正是她妹妹杜月随身携带的物件。烛火在容复眼中凝成寒星,他指尖叩击木椅扶手,节奏如催命符:\"许大通让你监视我,许诺救出你妹妹。可你可知,你妹妹此刻就在王忍府中,被逼着做同样的事?\"
\"他说月月在\"杜娇曼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渗进纹路,\"许家的人说,只要我拿到督主的信任,就放我们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容复低笑,声线淬着冰,\"去年城南失踪的那对姐妹,也是这般被骗的。\"他甩出一叠信笺,正是杜娇曼送往许府的密信,每封末尾都画着一朵残月纹样。\"你以为许大通为何选你?因你妹妹是他握在掌心的毒刺,而你是他抛向我的诱饵。\"
窗外骤雨突至,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棂上,如同杜娇曼骤乱的心跳。她想起妹妹幼时攥着银锁说\"姐姐要永远保护我\",想起许大通手下用烙铁烫在她后背的伤痕。容复递过一方干净的帕子,语气却无半分暖意:\"想救你妹妹,就按我说的做。明晚石潭会去城西货栈清点私盐,你设法将标记为'丝绸'的账本偷出来。\"
杜娇曼抬眸,雨水顺着窗缝渗入,在她脸颊混着泪水蜿蜒。容复已起身走向门口,临了抛下一句:\"若办不成,我不介意让许大通知道,他最信任的棋子早已背叛。\"门扉合上的刹那,杜娇曼抓起地上的银锁死死攥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与此同时,沈雾正潜伏在许家商号\"聚源当\"的后巷。霁风递过一叠账簿,纸页间散着陈年墨香与霉变气息:\"公主,这是从许家账房暗格找到的流水。表面看是绸缎生意,实则每笔'进货'都对应着武器数目。\"
沈雾借着灯笼微光翻阅,瞳孔骤然收缩。某页记载着\"丙子月廿七,进苏绣百匹\",批注却用极小的字写着\"铁胎弓五十张,箭矢三千\"。她指尖划过纸页,想起白天在市集看到的周家打手——那些人腰间佩刀的形制,与军中制式竟有七分相似。
\"许家不仅私贩盐铁,还在偷运兵器。\"沈雾将账簿卷成筒状,\"焦徽的私兵能装备成军,看来是得了许家源源不断的供给。\"她抬眼望向聚源当高耸的院墙,檐角铜铃在雨中叮咚作响,却掩不住内里的暗流涌动。
突然,隔壁巷子传来重物落地声。沈雾与霁风对视一眼,迅速隐入阴影。只见两个蒙面人抬着一口木箱匆匆走进聚源当侧门,箱底渗出暗红液体。沈雾按在腰间软剑上的手骤然收紧——那箱子的尺寸,与她在巡抚府看到的、装着谢彪尸身的棺木极为相似。
\"跟上去。\"沈雾低声道。两人贴着墙根潜行,趁门房换岗时溜进内院。正厅灯火通明,许大通正与周哲、王忍议事。沈雾伏在窗下,透过窗纸缝隙看见桌上摊开的舆图,红点标记着津南府各处粮仓,而焦徽的山寨被用朱笔圈了起来。
\"流心那丫头查得太紧,\"周哲灌下一杯酒,酒渍顺着胡须滴落,\"石潭说容复那阉人也不是善茬,昨儿差点把李蔓的脖子拧断。\"
许大通捻着佛珠的手顿住,玉珠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容复是皇上的人,流心......哼,若真是公主派来的,倒省了我进京打点的功夫。\"他指向舆图上的某处,\"后天漕运船队到港,把'货'混在粮食里运出去。焦徽那边,让王忍找几个死士顶罪,就说私兵是焦徽一人豢养。\"
王忍皱眉:\"可谢彪是许家表弟,这事若牵扯到......\"
\"谢彪蠢材!\"许大通猛地拍案,佛珠散落一地,\"若不是他非要插手科举,买通考官让许多宝中解元,怎会引来钦差?焦徽也是,私兵操练不知收敛,如今好了,引火烧身!\"他眼中闪过狠戾,\"把知道内情的账房都处理掉,聚源当的账本......\"
话音未落,沈雾突然低喝:\"动手!\"霁风一脚踹开窗户,袖中匕首直取许大通案头的账簿。周哲反应极快,抄起砚台砸向霁风,王忍则拔出佩刀护在许大通身前。沈雾趁乱掠入,软剑出鞘如白练,直逼许大通咽喉。
\"保护老爷!\"院外家丁蜂拥而入,刀光剑影在雨幕中交错。沈雾左肩旧伤隐隐作痛,剑招却丝毫不乱,余光瞥见许大通将一叠账簿塞进暗格。她虚晃一招逼退王忍,扬手甩出三枚银针,精准钉住暗格机关。
\"走!\"沈雾拽起霁风,两人翻墙而出,身后传来许大通气急败坏的吼声:\"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回到巡抚府时,青竹已候在正厅,案上摆着三个被缚的护卫。见到沈雾肩上的血迹,青竹扑通跪下:\"公主恕罪!属下已查出内鬼,正是这三人!他们每月收受许家百两白银,将您的行踪悉数上报。\"
沈雾解下染血的披风,扔在地上:\"证据呢?\"
青竹呈上一封信笺,纸页边缘染着茶渍:\"这是今早从护卫陈七靴底搜出的,许家要求他们今晚在您茶水中下迷药。\"她指向其中一个矮胖护卫,\"陈七曾是许家账房,被许大通安插进来已有三年。\"
陈七突然暴起,挣脱绳索扑向沈雾,口中嘶喊:\"许老爷不会放过你们的!津南府是许家的天下!\"青竹眼疾手快,抽出腰间短刃刺入陈七后心。陈七倒在地上,血沫从嘴角涌出,仍死死瞪着沈雾:\"你以为能查到什么......许家的根......在宫里......\"
\"宫里?\"沈雾蹲下身,抓住陈七的衣领,\"说清楚!\"
陈七却已气绝,瞳孔里映着沈雾冰冷的脸。霁风检查尸体后摇头:\"他舌下藏了毒囊,看来早有准备。\"
沈雾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她想起许大通桌上的舆图,想起陈七临死前的话,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青竹呈上一本密账:\"公主,这是从陈七住处搜出的,记录着许家历年向各级官员行贿的数目,其中......有京中几位大人的名字。\"
账簿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清晰地记着\"永徽元年,送吏部侍郎黄金千两\"、\"永徽三年,赠禁军统领良田百顷\"。沈雾翻到最后一页,赫然看到一行小字:\"永徽五年,迎淑妃母家入津南,许家奉养。\"
淑妃?沈雾握账簿的手猛地一颤。淑妃是当今皇上宠妃,其母家确是津南士族,难道许家的靠山竟在后宫?她想起容复曾说\"许家是树根\",看来这棵树的根系,远比想象中更深更广。
\"青竹,\"沈雾将账簿递给她,\"立刻派人将密账送进京,务必交到父皇手中。记住,只能信得过暗卫,沿途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青竹领命而去,厅内只剩沈雾与霁风。晨曦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将沈雾的影子拉得修长。霁风低声道:\"公主,许家既然敢动宫里的主意,恐怕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我们接下来......\"
\"去找容复。\"沈雾打断他,眼中闪过锐利光芒,\"许大通想把焦徽当替死鬼,我们偏要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猎物。\"
城西货栈笼罩在暮色中,空气中弥漫着咸鱼与木屑的气味。杜娇曼揣着账本躲在梁柱后,听着外面石潭与管事的对话。
\"这批私盐明早必须装船,\"石潭的声音带着酒气,\"许老爷说了,容复那小子盯得紧,让我们手脚麻利点。\"
管事谄媚道:\"大人放心,都安排好了。就是那本丝绸账本......\"
\"账本我亲自拿着,\"石潭拍了拍腰间的荷包,\"许老爷说这是命根子,绝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杜娇曼心跳如鼓,她摸了摸袖中容复给的迷香,正欲上前,突然听见屋顶瓦片轻响。她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黑影如狸猫般伏在檐角,正是容复。
容复对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动手。杜娇曼深吸一口气,点燃迷香掷向石潭。石潭正与管事说话,突然闻到异香,顿觉头晕目眩。管事反应更快,抽出匕首刺向杜娇曼:\"奸细!\"
容复凌空跃下,袖中短刃划破空气,精准砍在管事手腕上。匕首落地的同时,他已扣住石潭的咽喉,另一只手夺过他腰间的荷包。石潭瘫软在地,迷香的效力让他视线模糊,只能看见容复冰冷的眼睛:\"账本里记着的私兵数目,比焦徽山寨的多三倍。许大通养这么多兵,想干什么?\"
石潭喉咙发出嗬嗬声,却说不出话。容复从荷包里拿出账本,翻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账本最后几页画着密密麻麻的地形图,标注着津南府各处关隘,而在京城地图的宫城位置,画着一个醒目的红叉。
\"谋逆!\"容复低声道,指尖因用力而捏皱纸页。杜娇曼在一旁吓得脸色惨白,她从未想过许家的野心竟如此之大。
突然,货栈大门被猛地撞开,许大通带着数十名家丁冲了进来,手中火把将屋内照得如同白昼。\"容督主,别来无恙啊。\"许大通抚着胡须,笑容阴鸷,\"既然拿到了账本,何不坐下聊聊?\"
容复将账本揣入怀中,挡在杜娇曼身前:\"许老爷深夜造访,是想灭口?\"
\"灭口?\"许大通摇头,\"督主误会了。老夫是想请督主与流心姑娘,去许府'做客'。\"他打了个响指,家丁们立刻围了上来,刀光在火把下闪着寒芒。
容复眼神一凛,正要动手,突然听见外面传来马蹄声。沈雾策马冲进货栈,手中软剑直指许大通:\"许老爷,宫里的人让我问你,淑妃娘娘的母家,还想不想在津南待下去了?\"
许大通脸色剧变:\"你......你怎么知道......\"
\"知道的不多,\"沈雾翻身下马,走到容复身边,\"不过够皇上抄你许家满门了。\"她扬了扬手中的密账,\"永徽五年,迎淑妃母家入津南......许老爷这步棋,走得够远啊。\"
许大通身后的家丁闻言一阵骚动,显然没料到此事会牵扯到宫里。容复趁机出手,短刃划破最近一个家丁的咽喉。沈雾软剑翻飞,瞬间逼退数人。杜娇曼捡起地上的木棍,砸向一个家丁的后脑。
混乱中,石潭突然抱住容复的腿:\"督主饶命!我全说了!许大通买通了禁军副统领,打算趁秋闱时里应外合......\"
话未说完,一支冷箭从暗处射来,正中石潭后心。许大通手持弓弩,脸上满是疯狂:\"既然保不住了,那就一起死!\"他身后的家丁纷纷射出箭矢,容复拉着沈雾躲到货垛后,羽箭钉在木头上发出噗噗声响。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沈雾看着逐渐逼近的家丁,\"许大通还有后手。\"
容复从怀中掏出信号弹,点燃后抛向空中。绿色的光芒在夜空中炸开,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许大通见状脸色煞白,他知道,那是容复调来的京畿卫。
\"撤!\"许大通吼道,率先从后门逃窜。家丁们见状纷纷溃散,容复正要追击,沈雾却拉住他:\"别追了,许大通跑不了。当务之急,是查清楚他在宫里的内应。\"
货栈内只剩下遍地狼藉,杜娇曼瘫坐在地上,看着容复手中的账本,喃喃道:\"我妹妹......\"
\"我已派人去王忍府救她,\"容复看向沈雾,\"许大通的谋逆证据确凿,剩下的,就是京城的事了。\"
沈雾点头,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津南府的这场风暴,终于露出了最狰狞的面目,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这张遍布朝野的蛛网,彻底撕碎。
三日后,京城皇宫。
皇上看着案上的密账与地形图,龙颜大怒,将茶杯砸在地上:\"许大通好大的胆子!竟敢私养兵丁,图谋不轨!\"
容复跪在地上,沉声道:\"陛下,许大通已被臣拿下,其党羽周哲、王忍等人也悉数落网。但据查,许家在京中尚有内应,与淑妃母家过从甚密。\"
淑妃闻言脸色惨白,扑通跪在地上:\"陛下明鉴!臣妾对此事毫不知情,定是母家受人蒙蔽......\"
\"蒙蔽?\"沈雾从屏风后走出,手中拿着一封许大通写给淑妃兄长的信,\"这封信里写着'待秋闱事发,便奉淑妃为太后',不知淑妃作何解释?\"
信纸飘落在淑妃面前,她看着熟悉的字迹,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皇上眼中寒光爆射:\"来人!将淑妃打入冷宫,彻查其母家!\"
殿外侍卫应声而入,将面如死灰的淑妃架了出去。皇上揉着眉心,看向沈雾与容复:\"这次多亏了你们二人。津南府的事,总算水落石出了。\"
沈雾与容复对视一眼,同时叩首:\"臣(女)不敢居功。\"
退朝后,沈雾在宫道上遇见容复。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气。
\"你肩上的伤,好些了吗?\"容复忽然问道。
沈雾一怔,下意识摸了摸左肩:\"好多了。倒是你,那晚在货栈......\"
\"小事。\"容复打断她,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这个,还给你。\"
沈雾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断裂的玉簪,正是她当年在军营遗失的那支。她抬眸看向容复,眼中满是惊讶:\"你......\"
\"当年在乱军中捡到的,\"容复看着她,眼神柔和,\"一直没机会还。\"
沈雾握紧玉簪,断裂处硌得掌心微疼,心中却泛起暖意。她想起在津南府的日日夜夜,那些刀光剑影与相互扶持,忽然笑道:\"容督主,看来欠你的人情,又多了一笔。\"
容复挑眉:\"公主想怎么还?\"
沈雾转身走向宫门,声音带着笑意:\"等下次再遇到谋逆大案,本宫让你多分点功劳如何?\"
容复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宫墙上的琉璃瓦在夕阳下闪烁,如同他们之间未说破的情愫,悄然蔓延。
许大通被押解进京的第三日,沈雾身着便服,随容复踏入天牢。霉味与血腥气混杂的通道里,镣铐拖地的声响此起彼伏。尽头的重刑室里,许大通披头散发地蜷缩在草堆上,昔日不可一世的豪绅如今只剩一双怨毒的眼。
\"许老爷,别来无恙。\"容复抬手示意狱卒退下,声音在空旷的石室里回荡。他将一叠供词甩在许大通面前,纸页上满是血污指印,\"周哲已经招了,你买通禁军副统领赵岩的二十万两银票,就藏在聚源当的暗格里。\"
许大通猛地抬头,枯瘦的手指抓向供词:\"周哲这个叛徒!\"他咳了几声,嘴角溢出暗红血丝,\"容督主,你以为拿下我就完了?京城里姓许的,何止我一个!\"
沈雾走到刑架前,指尖划过锈迹斑斑的铁链:\"哦?是许家在吏部的那位堂兄,还是在户部管漕运的侄子?\"她从袖中取出一份族谱,展开后铺满半张石桌,\"许氏一族在京畿任职者共十七人,你以为皇上会留着这些隐患?\"
许大通的目光死死盯着族谱上用朱砂圈出的名字,那是他安插在各部门的棋子。容复蹲下身,从怀中掏出那枚断裂的玉簪,放在许大通面前:\"你当年在军营外伏击流心,为的就是这枚簪子?\"
许大通瞳孔骤缩,浑浊的眼中闪过惊恐:\"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沈雾的声音冷如寒冰,\"还知道这簪子是先皇后所赐,当年你派杀手截杀的,根本不是什么冒领军功的小兵,而是发现了你私通敌国证据的暗卫。\"她顿了顿,看着许大通面如死灰的模样,\"流心侥幸存活,而你为了掩盖罪行,便散播她冒功的谣言。\"
容复接过话头,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先帝在世时,就曾怀疑津南盐铁私运与许家有关。你以为淑妃真是你的靠山?她不过是你用来攀附皇权的棋子,如今树倒猢狲散,你的那些'京中靠山',早已忙着撇清关系了。\"
许大通突然发出嗬嗬的笑声,状若疯癫:\"关系?这朝堂之上,谁又能真正撇清关系?容督主,你敢说你背后没人?公主殿下,你敢说你查案时没动过私心?\"他猛地扑向沈雾,镣铐哗啦作响,\"你们和我一样,都是这盘棋上的棋子!\"
容复反手扣住许大通的手腕,内力灌注让他痛呼出声。沈雾看着许大通扭曲的脸,心中却想起多年前在军营的那个雨夜,暗卫临死前塞给她的血书——上面同样画着许家的族徽。
\"棋子?\"沈雾弯腰捡起玉簪,断裂处硌得掌心生疼,\"至少我们知道,该将棋子落在哪里。\"她与容复对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从怀中掏出一瓶药粉撒在许大通口鼻间。
许大通的眼神瞬间涣散,身体瘫软下去。容复拿出银针刺入他几处穴位,沉声道:\"说吧,当年伏击流心的杀手,还有谁活着?你藏在京郊的兵器库,具体位置在哪里?\"
在药物与银针的双重作用下,许大通断断续续地吐出真相。沈雾在一旁记录,烛火映着她紧蹙的眉头。当听到\"兵器库藏在西山报国寺地宫\"时,她手中的笔猛地折断,墨汁溅在袖口,如同当年暗卫身上的血迹。
离开天牢时,晨曦微露。沈雾站在宫墙下,看着手中的玉簪发呆。容复递过一方丝帕:\"还在想许大通的话?\"
\"我在想,\"沈雾擦拭着簪子上的血污,\"当年暗卫为何要拼死保护这枚簪子。先皇后所赐之物不少,为何偏偏是这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