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名状？什么意思？”冷楠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意思就是，他来这里，不是为了见我。”梅欣雅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割开秦霄被血浸透的衬衫，露出那个狰狞的伤口，“我是鱼饵，你也是。他真正要钓的，是那条藏在你们军方内部，而且级别高到能接触‘龙牙弹’的大鱼。”
梅欣雅将一块从自己风衣上撕下的布料塞进秦霄嘴里。
“咬住。接下来的过程，会比死更难受。”
她没有再解释，双手覆盖在秦霄的伤口两侧，那淡金色的血液似乎被某种力量催动，化作极细的血丝，开始钻入秦霄的皮肉之中。
“呃——！”
即便是昏迷中，秦霄的身体也猛地弓起，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青筋从他的脖颈和额头暴起，全身的肌肉都在剧烈地痉挛。
冷楠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她冲过去，不顾一切地抱住秦霄颤抖的身体，将他的头紧紧按在自己怀里。
“撑住……求你，撑住……”她的眼泪再一次失控。
就在这时，一名雪狼队员的战术耳机里传来急促的声音，他快步跑到冷楠身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队长……技术部那边……碰壁了。”
“说什么？”冷楠猛地抬头。
“我们对弹药来源的查询权限，被锁了。”队员的声音压得很低，充满了不安，“就在三分钟前，来自战区总部的直接命令，签署人是……是赵振华中将。命令说，此次行动造成重大失误，所有相关资料全部封存，由军部纪律委员会直接接手调查。我们……我们被排除在外了。”
赵振华中将！
这个名字像一道晴天霹雳，劈在冷楠的脑海里。
那是整个战区的二号人物！一个位高权重到她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存在！
内鬼……竟然是他？！
不，不可能！赵将军是军中楷模，是所有人的偶像！
但如果不是他，他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封锁唯一的线索？！
绝望。
比刚才看到秦霄中枪时，更深沉，更无力的绝望。
线索断了。
三个小时的时间限制，就像一个催命的沙漏，正在飞速流逝。
“噗。”
梅欣雅吐出了一口血，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催动血脉对她的消耗也极大。
“看来，你的将军，不想让我们活啊。”她停下了治疗，靠在墙上喘息，“没用的。找不到内鬼，拿不到解药，他死定了。”
冷楠抱着身体不再痉挛，但气息已经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秦霄，整个人如坠冰窖。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一阵突兀的震动声响起。
“嗡——嗡——”
是秦霄口袋里的那部手机。
在被鲜血浸湿了大半的西装口袋里，屏幕亮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冷楠颤抖着手，从秦霄口袋里摸出那部手机。
屏幕上，是一条来自加密软件的新消息。
发信人的Id，只有一个简单的图案。
一朵黑色的玫瑰。
冷楠不认识这个图案。
但她身边的梅欣雅，在看到那个图案的瞬间，整个人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是她……”梅欣雅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人类该有的，名为“感情”的东西。
那是她妹妹，墨玫瑰的专属代号。
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联系？她不是应该在秦霄安排的安全屋里，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吗？难道她出事了？！
梅欣雅一把抢过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点开了那条消息。
消息内容，不是文字，也不是图片。
而是一段只有十五秒的短视频。
视频被点开。
画面里，是一个光线柔和、装修温馨的厨房。
一个穿着粉色围裙，头发随意扎起的年轻女孩，正背对着镜头，手忙脚乱地用抹刀给一个蛋糕胚涂抹奶油。
她的动作很笨拙，奶油被抹得歪歪扭扭，脸上和鼻尖都沾上了白色的奶油，看起来有些滑稽。
但她似乎很开心，一边抹，一边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正是秦霄口中那个，连烤箱和微波炉都分不清的，墨玫瑰。
视频的最后，女孩似乎完成了自己的作品，她得意地将那个丑丑的蛋糕举起来，转向镜头。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干净而灿烂的笑容。
“哥，你看！我会啦！虽然还是有点丑……不过我尝过了，是甜的！”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看向了某个地方，充满了依赖和喜悦。
“我等你回来教我。姐姐的那份，我也帮你留好了哦！”
视频结束。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天台上，一片死寂。
“啪嗒。”
一滴泪水，从梅欣雅的眼中落下，砸在手机屏幕上，碎成一片。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这个在黑暗中行走了二十多年，手上沾满鲜血，内心早已化为一片焦土的顶级杀手，终于再也无法抑制。
她蹲下身，将脸埋在双膝之间，发出了压抑了二十多年的，呜咽的哭声。
那不是绝望的哀嚎，而是看到了天堂之后，再也无法忍受地狱的……委屈。
冷楠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哭得像个孩子的梅欣雅，又看了看怀里生死不知的秦霄。
她的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
秦霄……他到底为这对姐妹做了什么？
他到底……是谁？
忽然，冷楠的动作顿住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从梅欣雅手里拿回手机，重新点开了那段视频。
她没有看视频里的墨玫瑰。
而是死死地盯着视频的背景。
墨玫瑰身后的那扇窗户，窗外是一片模糊的夜景。
但在那片夜景的角落里，有一座建筑物的塔尖轮廓。
那个轮廓……
冷楠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她认得那个塔尖。
全城，只有一个地方有那样的建筑。
那是军方最高机密等级的疗养院，代号“红墙”。
专门用来安置和保护，那些为国家做出了巨大贡献，但身份又绝对不能暴露的……国宝级人物。
秦霄的安全屋……竟然设在那里？！
他凭什么？！
一个更让冷楠毛骨悚然的念头，浮现在她脑海。
赵振华中将，为什么要封锁线索？真的是因为他是内鬼吗？
还是……
他是为了保护“红墙”里的秘密，不被泄露出去？
如果秦霄的身份，是连赵振华中将，都需要用这种方式去掩盖和保护的……
那他到底是谁？！
冷楠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看着怀里那个男人的脸，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他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名为“真相”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