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城的重建,在慕白雷厉风行的手段下,以惊人的效率推进着,
街道被清理,废墟被移平,市集重新开张,流民得到安置,秩序逐渐恢复,
镇朔军的黑色旗帜飘扬在城头,宣告着这片土地的新主人,
然而,贺烽并未被眼前的稳定所迷惑,
他知道,西京路的陷落和完颜宗翰的死,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必将扩散至整个北方,
真正的风暴,或许这才刚刚开始……
帅府内,贺烽与慕白,李御,李锐武,董怀安等核心文武齐聚,苏锐的狼骑前出侦察的军报,正摊在中间的桌案上:
“苏锐传回消息……”
董怀安指着军报汇总:
“中京路金军收缩防御于燕山各隘口,似采取守势,但细作从更东面传回零星信息显示,金国朝廷震动,正在紧急调兵遣将,尤其是……东路的完颜宗望所部,似乎有西调的迹象,”
“完颜宗望……”
贺烽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回想起当初在太原城东侧与这东路军打的那一仗……
董怀安看出了贺烽脸上的凝重,继续道:
“这完颜宗翰当初据说跟完颜宗翰不和,两人分领东西两路元帅,也是金人国主刻意平衡两支势力”
“其麾下东路军同样是金国的精锐主力,不同于完颜宗翰的悍勇强攻,完颜宗望更显沉稳多谋……”
贺烽闻言冷哼一声:
“哼!”
“早就领教过了,当初在太原,我还拉好了架势等他来,结果他就在东边跟在打了一仗,然后就龟缩不前了!”
“我当时还以为他是为了用咱消耗西路军的实力,后来才知道,他趁着西路军跟咱耗着,自己强渡黄河去围了汴梁!”
李锐武瓮声道:
“是啊,当初咱被迫西迁,也是这完颜宗望的茬子!”
“这回可不能轻饶了他!要是敢来,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慕白微微摇头,冷静分析道:
“李将军勇武可嘉,但需知此刻我军刚经历大战,虽士气正盛,实则疲惫,兵力亦有所分散,西京路新附,人心未定,需重兵镇守……光武帝言及得陇又望蜀……并不妥帖”
“若完颜宗望倾东路主力而来,挟怒兴师,其势必然汹汹,我军不宜即刻与之进行主力决战……”
张德柱听着慕白在自己面前“拽文”,就浑身不舒服,
这要是放在以前不了解他的为人也就算了,可见识过他的手段之后,张德柱怎么看这文质彬彬的慕白,怎么难受,便出言讥讽:
“我的大才子!你可没怂过啊……说的自己多能忍似的!……”
张德柱话一出口,立刻引得众人讪笑,一众将领都心领神会张德柱是在暗讽慕白平日里施政时的彪悍,与此刻在大堂内风度翩翩君子模样不符
众人的讪笑,引得慕白不住的一番白眼:
“你他娘的!……”
慕白气急,直接扯下伪装对着张德柱丝毫不客气!
这一出显然正中张德柱下怀!他也不怒,只是一味奸计得逞般讪笑着讨饶
……
贺怀安见状,有意识的想将话题拉回正轨,在一旁补充道:
“南朝方面,虽未直接进攻,但边境封锁未解,威胁仍在,若我军与完颜宗望陷入苦战,难保南朝不会趁虚而入,”
贺烽颔首,众人的分析都切中要害,他沉声道:
“先生所言极是,眼下,我们需要时间,时间消化西京路,时间休整士卒,时间巩固防线,完颜宗望若来,初期战略,应以迟滞,消耗,疲惫敌军为主,而非寻求决战,”
他目光转向地图上燕山山脉的各个关口:
“苏锐的狼骑做得很好,继续加大向东的武力侦察力度,传命他,不必拘泥于小股袭扰,若能寻机拿下如天成,长青等前沿军州,或切断金军部分粮道,则更佳!”
“我们要让完颜宗望每西进一步,都感到掣肘与疼痛,”
“李锐武!你负责整训降卒,补充各军战损,尤其是步卒和炮兵,大同城防要进一步加强,城外营垒需构筑纵深,我们要把大同打造成一个能扛得住金人反扑的营垒!”
“领命!”李锐武抱拳!
“怀安,铁羽营不仅要监控东方,南朝方向亦不可放松,同时,加大对金国中京,上京路的渗透,我要知道金主完颜晟和完颜宗望的真实意图和具体兵力调动,”
“领命!”
“李御,慕先生,后方政务,粮草辎重,就全权拜托二位了,稳定压倒一切,”
“王爷放心!”
李御和慕白齐声应道!
随着贺烽一道道军令下达,众人高效的运转起来,
但这一次,它面对的不再是新败惶惑之敌,而是一个可能更为强大,且复仇心切的对手!
……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外的金国上京会宁府,气氛凝重肃杀!
金太宗完颜晟面色铁青,看着手中西京路尽失,完颜宗翰自刎的军报,手臂都在微微颤抖,殿下的文武大臣鸦雀无声,完颜宗翰一系的将领更是悲愤交加,
“贺烽……镇朔军……”
完颜晟几乎是从咬死了的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此仇不共戴天!”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向殿下一位同样身材魁梧,面容沉毅的中年将领:
“完颜宗望,西京之败,国家蒙羞,宗翰殉国,此乃我大金立国以来未有之奇耻!朕命你为征西大都统,总揽中京,南京路兵马,务必给朕踏平大同,擒杀贺烽,以雪此恨!”
完颜宗望迈步出列,他比起完颜宗翰,气质更为内敛,但眼神中的精光与威势丝毫不弱!
见皇帝已经将总览大权的权柄交到了自己手上,他沉声道:
“陛下,贺烽能败宗翰,其势已成,不可小觑!臣需时间调集兵马粮草,尤其是精锐骑兵,且南朝态度暧昧,需防其异动!”
“朕准你调动东路及中京路一切可调之兵!南朝之事,朕会遣使试探,若其识相,暂可安抚;若其不识相,待平了贺烽,再与之计较!”
完颜晟此刻已是咬牙切齿!
完颜宗望躬身:
“臣,领旨!必竭尽全力,剿灭此贼!”
他心中清楚,这不仅是为皇帝出一口气那么简单,更是关乎大金国运的一战!
若不能遏制甚至消灭贺烽,大金将彻底失去对长城以南乃至草原的影响力,
甚至连燕山以北的本土都可能受到威胁,
一场更大规模的风暴,已在东北方向开始酝酿,
完颜宗望麾下的东路军,随着金国国主一道圣旨颁下,立刻开始紧锣密鼓的调配辎重,聚集兵卒,不日拔营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