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周胤再次请求觐见贺烽,
还是在偏殿,气氛却比上次更加凝重,
“周使者考虑得如何了?”
贺烽开门见山,没有多余的寒暄,
周胤深吸一口气,躬身道:
“回王爷,外臣连日所见,深感北地将士不易,王爷经略之艰辛,为保南北和睦,边境安宁,外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力劝官家,仿……仿先例,每年向镇朔军提供岁币,以资军用,”
他终于说出了“岁币”二字,虽然极力保持镇定,但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屈辱和无奈,
贺烽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语气依旧平淡:
“哦?官家若能体谅我等的难处,自是再好不过,却不知,这岁币几何?以何种形式支付?”
周胤早有腹稿,硬着头皮道:
“外臣以为,可参照昔日辽国旧例,每年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
这是他来时,朝廷内部商议的底线之一,此刻只能先抛出试探,
“哈哈!”
旁边的李御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声里没有丝毫暖意:
“周大人,此一时彼一时也,昔日辽国,可曾如我镇朔军般,东抵金虏,西平西夏,北慑草原?”
“我军控扼之地,所需镇抚之军民,远超当年,更何况,如今物价腾贵,十万两银,二十万匹绢,只怕连我大军一月的粮草耗用都不够吧?”
慕白也慢悠悠地道:
“而且,如今商路通畅,江南绢帛固然精美,我北地织造亦能自给,这岁币嘛,还是真金白银,或者等价的粮食,生铁,茶叶来得实在,”
周胤心头一沉,知道对方这是要坐地起价了,他咬牙道:
“那……依王爷之见,当如何?”
贺烽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决定性的力量:
“银三十万两,粮五十万石,上等茶五万担,每年春季交付,此外,开放边境榷场,允许我镇朔军商队自由前往江南采购所需物资,南朝不得设卡阻挠,税赋依南朝商贾例,”
条件之苛刻,远超周胤预料!
这几乎是当年给辽国岁币的三倍有余,还要加上大量的粮食和茶叶!
开放商路一条,更是意在长远,等于让镇朔军的经济触角可以合法地深入南朝腹地!
“王爷!这……这数额巨大,我朝恐怕……”
周胤失声,脸色发白,
贺烽目光一冷,殿内的温度仿佛都随之下降了几分:
“周使,本王这是在通知你,不是在与你商量,你南朝富庶,这点钱粮,不过九牛一毛,若舍不得这些小利,致使北疆不稳,烽烟南燎,到时损失的,恐怕就不止这些了,本王麾下数十万将士,总不能饿着肚子替你们守国门吧?”
他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周胤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回去告诉赵构,给,则南北相安,商路畅通,他还能安稳做他的江南国主,不给……”
贺烽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已经让周胤如坠冰窟,后面的话不言自明,
周胤浑身冷汗淋漓,再也站立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爷息怒!外臣……外臣一定将王爷之意,原原本本,禀告我皇陛下!”
他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贺烽的态度强硬得超乎想象,根本不容置疑,这已不是请求,而是最后通牒,
“很好!”
贺烽靠回椅背,恢复了之前的淡然:
“那本王就静候佳音了,希望官家,能以大局为重,”
“是……是……”
周胤颤声应道,几乎是被侍卫搀扶着离开了偏殿,
看着周胤失魂落魄的背影消失,李御皱眉道:
“王爷,条件是否过于苛刻?万一南朝狗急跳墙……”
贺烽冷哼一声:
“赵构没那个胆子,他若真有血性,当初就不会逃到江南,他比谁都怕死,怕丢掉他的皇位,用些钱粮换平安,他会算这笔账的,更何况,我们并非虚言恫吓,明年开春,大军东进,灭了金国,他若还不识相,下一个就轮到他江南!”
慕白点头:
“王爷深谋远虑,此举不仅能获得大量急需的物资,更能从法理和实力上,迫使南朝默认我镇朔军的地位,这岁币一给,他赵构的朝廷,在我军面前,便再也直不起腰杆了,”
贺烽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南方:
“稳住南朝,我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全力东进!”
“他金国,气数已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