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城的春天,来得比往年似乎更早一些,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连吹过城头的风都带着暖意,
比春风更炽热的,是城内军民洋溢的喜悦和自豪,
北伐大捷,乃蛮部覆灭,太阳汗拜不花被生擒!
这些消息早已传遍全城,今日,便是献俘的大日子!
从北门到镇朔王府的主干道上,早已被热情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人们翘首以盼,议论纷纷,脸上洋溢着兴奋与骄傲,
维持秩序的将士们精神抖擞,努力控制着场面,但嘴角也都忍不住上扬,
“听说那拜不花凶得很,在草原上称王称霸,多少走西口北贩的人被他们抢过,这下可好,成了咱们的阶下囚!”
“苏将军,曹将军也真是虎将!”
“还是王爷厉害!没听说么,镇朔军的王牌,那陷阵营都没上阵!就只是用骑兵就给乃蛮人打赢了”
“这下北边总算能安生了吧?”
“那是自然!看以后谁还敢来犯!”
在万众期待中,午时刚过,北门方向传来了雄浑的号角声和整齐的步伐声,
来了!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纷纷伸长了脖子,
首先入城的是一队盔明甲亮,杀气腾腾的骑兵精锐,
他们高举着黑色的鹰头旗,骑兵过后,是押送俘虏的队伍,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被关在一辆特制囚车中的拜不花,
昔日不可一世的乃蛮太阳汗,此刻身披肮脏的囚服,头发散乱,手脚戴着沉重的镣铐,
他低垂着头,试图躲避那些投射过来的无数道目光
囚车缓缓前行,街道两旁的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议论声,
每一声声音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身上,
他偶尔抬起眼皮,看到的是一张张洋溢着自信和活力的脸,
这一切,都与他的王庭的混乱和绝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屈辱,悔恨……
在拜不花的囚车之后,还有数十辆囚车,关押着乃蛮部的贵族,将领
再后面,则是由将士们抬着的,象征乃蛮部权力的金顶大帐的帐顶,拜不花的金刀,王印等一系列有代表性的战利品,
献俘的队伍浩浩荡荡,在震天的欢呼声中,缓缓行至镇朔王府前的巨大广场,
王府门前,旌旗招展,甲士环列,贺烽并未全副戎装,只穿着一身玄色常服,在李御,慕白,张德柱等文武重臣的簇拥下,立于高阶之上,神情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囚车在广场中央停下,
押送将领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洪声禀报:
“启禀王爷!北伐军奉令讨逆,克尽全功!乃蛮部伪汗拜不花及其以下酋首六十七人,请王爷发落!”
声音在广场上回荡,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望向高处的贺烽,
贺烽的目光扫过下方囚车中那个萎靡的身影,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拜不花,尔乃蛮部,恃强凌弱,屡犯我境,残害百姓,罪恶滔天!今日之果,皆尔等自作自受!”
拜不花在囚车中猛地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抬头,
贺烽继续道:
“然,我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漠北诸部亦多受裹挟,故,首恶必惩,以儆效尤!余者,若愿洗心革面,可饶其命,”
他顿了顿,下达了最终裁决:
“将拜不花押入死牢,择日公开处决!其余人,另行审讯定罪!”
“所有战利品,登记造册,充入府库,用于抚恤将士,安养百姓!”
“王爷英明!”
“镇朔王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几乎要掀翻大同城!
拜不花被将士粗暴地从囚车上拖下来,押往大牢,
在经过贺烽所在的高阶时,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那个决定他和他部落命运的人,
他看到了一双深邃,平静,却又蕴含着无上威严的眼,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他心中最后一点不甘和怨毒,也化为了彻底的灰烬……
献俘仪式结束,但狂欢才刚刚开始!
贺烽下令,大同城内解除宵禁三日,并发放酒肉,犒赏全城军民,
是夜,大同城灯火通明,就像是白昼!
酒肉的香气弥漫在大街小巷!
欢呼声,歌唱声此起彼伏!
军营里,将士们开怀畅饮,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百姓们也都走出家门,分享着喜悦和荣耀,
镇朔王府内,也设下了盛大的庆功宴,苏锐,曹武等前线将领风尘仆仆,洗去征尘,换上了干净的礼服,与留守文武共聚一堂,
贺烽亲自举杯,敬所有为这场胜利付出努力的人,
“此战之功,在于前线将士用命,在于后方百姓支持,在于诸位同心协力!这一杯,敬所有牺牲的英灵,敬所有功臣!干!”
“敬王爷!干!”
众人轰然响应,一饮而尽,
宴席间气氛热烈,苏锐,曹武等人成了众人敬酒的焦点,张德柱搂着苏锐的脖子,大声嚷嚷着下次打仗一定要带他去,
李御则在一旁含笑看着,他向另一旁一瞥看见神色稍显落寞的慕白: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乱世用重典,你那一套安民的策略,现在还不是时候,要再等等……”
慕白惊愕的回头看向身边的李御……没有回话,心中却已是浪涛翻滚
是的,慕白对于镇朔军旧将之中日渐滋生的傲气,心中是没底的,打仗或许这些骄兵悍将是镇朔军中的中流砥柱,但安民却不见得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北线的人事安排,他故意将苏锐置于副位的主要原因
其目的,就是为了试探性的将原有的镇朔军旧将慢慢替下来,冲锋陷阵的将军,治国治民不一定就如战场上那般合适……但显然,贺烽的想法和他并不一样,而且,看起来李御的想法似乎和贺烽是一致的
他在遥看坐在主位上的贺烽,心中一种说不出来的犹豫萦绕不去……
贺烽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心中亦感欣慰,虽然他为了后方的稳定,保留了西夏,金国等国的国号未废除,但实际意义上,镇朔军连灭西夏,金国,乃蛮,已然成为北方无可争议的霸主!
南朝廷那些怂货也不可能敢北顾!
但他也清楚,打天下易,治天下难,
内部的整合,对周遭环敌的警惕是必要的!
西域可能存在的变数,都是需要面对的挑战,
……
不过,今夜,且放下烦忧,与众人同醉!
就在大同城沉浸在一片欢庆之中时,几匹来自南方的快马,趁着夜色,悄然驶入了城门,
马上骑士面带风尘,持有南宋枢密院的紧急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