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院中,只有零星几盏宫灯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慕容辰站在内务府的库房里,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积满灰尘的名册,指尖沾染了一层薄灰。
“二十一年...应该就是这一本了。”他低声自语。
微弱的灯光下,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快速扫过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一页停留不过数秒。
过目不忘的能力让他不需要像常人那样费力记忆——那些名字、籍贯、入宫日期等,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脑海。
突然,他的手指在一页上停住了。纸页已经泛黄,边缘有些破损,但那个用朱砂圈出的名字依然清晰可见——“珍儿,年十五,浣衣局”。
慕容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个名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暴毙,已处置”。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这行字迹,墨迹已经晕开,像是被水渍浸染过。
“暴毙?”他冷笑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宫中'暴毙'的人,十个有九个都是被灭口。”
与此同时,苏烟如同一缕轻烟般飘过端妃寝宫的围墙。她的动作轻盈得不可思议,脚尖点地时连一片落叶都没有惊动。月光下,她那张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那双杏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寝宫门外,两个小宫女靠在一起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苏烟无声地靠近,银针在月光下闪过一道寒光。
“睡吧,做个好梦。”她轻声呢喃,银针精准地刺入两名宫女的穴位。她们甚至没有发出一声轻哼,就陷入了更深的睡眠,身体软软地靠在门框上。
苏烟轻轻推开门,木门发出极其细微的“吱呀”声。她的心跳微微加速,但呼吸依然平稳。
寝宫内一片漆黑,只有从窗棂透进来的月光勾勒出家具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香气——檀香中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味。
“奇怪的味道...”苏烟皱了皱小巧的鼻子,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银针包。
她先是在外间快速检查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当她推开卧房的门时,一阵冷风突然从她耳边掠过,让她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谁?”她猛地回头,却只看到飘动的窗帘。
苏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轻手轻脚地走向梳妆台,打开首饰盒翻找。那些金银珠宝在她眼中毫无价值,直到她的手指触碰到最底层的那只木簪。
“这是...”她将木簪举到月光下,木质的簪身已经有些磨损,但尾端那个“珍”字依然清晰可辨。苏烟的眼睛微微睁大,这个字与慕容辰之前提到的线索完全吻合。
就在她准备将木簪放回原处时,梳妆台靠墙的一侧吸引了她的注意。那里有一块几乎难以察觉的凸起,若不是月光恰好照在那个角度,她可能永远发现不了。
苏烟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端妃。即使在睡梦中,端妃的眉头也微微皱着,似乎在经历什么不愉快的梦境。苏烟犹豫了一瞬,还是从针包中取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
“对不起了,娘娘。”她无声地道歉,银针精准地刺入端妃头顶的穴位。端妃的呼吸变得更加平稳深沉,彻底陷入了无梦的沉睡。
苏烟回到梳妆台前,手指轻轻按在那个凸起处。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嗒”声,端妃的床缓缓向外移动,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一股阴冷潮湿的空气从入口涌出,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腐朽味道。
苏烟从袖中取出火折子,微弱的光亮勉强照亮了向下的石阶。每走一步,她的心跳就加快一分,耳边似乎能听到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声音。
密室不大,但眼前的景象让苏烟瞬间僵在了原地。石床上整齐摆放着各种刑具——拶子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鞭子的皮条已经发黑,小刀的刀刃在火光下闪着寒光。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墙边的木架,上面靠着一具已经干枯的女尸。
“天啊...”苏烟捂住嘴,防止自己惊叫出声。女尸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褪色,但仍能看出是上好的丝绸,绣着精致的牡丹花纹——这是妃位才能使用的纹样。
苏烟强忍着恐惧靠近观察,发现女尸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翡翠戒指,戒指内侧刻着一个小小的“端”字。她的胃部一阵绞痛,一个可怕的猜测在脑海中形成。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敲鼓的声音——已经寅时了。苏烟不得不放弃进一步调查,迅速退出密室。当她重新按动机关让床归位时,手已经微微发抖。
正当她准备取下端妃头上的银针时,月光恰好照在端妃的右耳后——那里有一颗鲜红的朱砂痣。
苏烟的动作猛地顿住了。她记得慕容辰提过,那位老嬷嬷曾经说过,珍儿右耳后就有这样一颗朱砂痣,再结合刚才在密道刻着“端”字的翡翠戒指,那眼前的端妃...
“不可能...”苏烟喃喃自语,心跳如擂鼓。她颤抖着取下银针,逃也似地离开了寝宫。
当她赶到约定的地点时,慕容辰已经在那里等候。月光下,他的身影修长挺拔,穿着一身黑衣的他仿佛与这黑衣融为了一体。但慕容辰看到苏烟苍白的脸色,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怎么了?”他低声问道,声音比平时更加柔和。
苏烟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慕容辰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轻轻揽住她的腰。
“回去再说。”他的声音不容置疑。
一阵天旋地转后,两人已经回到了辰王府的书房。烛光下,苏烟的脸色依然惨白。
“我找到了这个。”慕容辰从袖中取出那本名册,翻到做了记号的那页,“二十一年前,浣衣局有个叫'珍'的宫女突然'暴毙',但记录明显被人修改过。”
苏烟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她在端妃首饰盒中找到的木簪:“这个,在端妃的首饰盒最底层。”
慕容辰接过木簪,看到那个“珍”字时,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还有更可怕的...”苏烟的声音颤抖着,讲述了密室中的发现,“那具女尸穿着妃位的服饰,戒指上刻着'端'字...而且...”她顿了顿,“如今的端妃耳后那枚朱砂痣的位置、大小,竟与你描述的分毫不差。”
慕容辰指节骤然泛白,墨玉发簪下的脸色灰败如死,喉间溢出的声线沉得像坠入寒潭的铁石:“这么说...现在这位‘母妃’,十有八九是当年那个被指认‘暴毙’的宫女珍儿所扮,而真正的母妃她……”
“已经被她杀害,藏在了密室里。”苏烟接上他的话,感到一阵寒意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