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韵舟病了,病得很重,卧床不起。
就在他们刚刚住进萧府的第二日。
“怎么会病了?”黎星阑皱着眉头转来转去,“你真不是装的?”
萧韵舟用帕子掩着嘴唇咳了半晌,玉韶坐在床沿给他拍背顺气。闻言,抬起头瞪了黎星阑一眼,没好气儿道:“不会说话就别说。要是没事儿干,就出去练剑去,别在这儿碍事儿。”
“我怎么就碍事儿了?”
“咳咳……好了,你们别吵了,”萧韵舟虚弱地靠在床头,“我病成这样,应该是其中一味药给人换了。”
“谁啊?人品这么下作!”
萧韵舟不答,只道:“那味药唤作‘流月草’。如今我病成这样,那人应该是把它换成了‘流星草’。”
“大公子,不好了!”小厮阿青匆匆从门外跑进来,慌张道,“我们带过来的‘流月草’大部分都给人换成了‘流星草’!这样下去,您的药根本撑不了几天!”
原来,萧韵舟自幼先天不足,患有头疾,每日须得两次服用“宁心安神汤”才能确保头疾不发作。
玉韶思量半晌,吩咐道:“黎星阑,你现在就赶紧去城中药铺找‘流月草’。多找几个人,越快越好。”
“那你呢?”
“自然是,抓贼。”
厨房忙忙碌碌。几个灰衣小厮在打下手,厨子围着围裙站在砧板前,一把菜刀舞得飞快,“唰唰唰”几下,一颗绿叶菜就成了一碗绿菜丝。
“玉小姐,”小厮见了玉韶,赶忙迎上来笑道,“您可是饿了?小的们刚蒸了许多包子,可要尝尝?”
玉韶摇头笑道:“我是来找人的。今日你家大公子说这汤药熬的极好,让我来问问是谁熬的,说要好好嘉奖一番。”
“哎呀,赵四,你小子要发达了!”
话音未落,厨房角落里就窜出来一道声音,连带着一点给拍疼了的闷哼。
玉韶循声望去,只见靠墙处一个扎着黑腰带的矮个子小厮瑟瑟缩缩站着,低垂着头,半点都没有要得奖赏的激动。
看起来应该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玉韶不紧不慢向他走过去,开口笑道:“原来就是你啊。赵四,你果然是个忠心的。”
众人羡慕嫉妒恨的视线落在赵四身上,赵四紧张的蜷起手指缩在袖子里。
“大、大公子和小姐谬赞了,”赵四勉强挤出一个笑,“小的……小的不过是尽了下人该尽的本分。”
“该尽的本分?”玉韶忽然冷笑,话锋一转,“就是不知道你是向谁尽的本分,对谁忠心!
“你可知道,私自替换主子药材,该当何罪?”
“噗通——”,赵四一下子跪在地上,连连叩头:“玉小姐饶命,玉小姐饶命!小的不是有意要害大公子的,只是、只是……”
“只是迫于无奈,逼不得已?”
“刷啦”一下,玉韶把一叠纸丢在他跟前:“这是你在赌坊的借据,你好赌,欠了两百两银子。但是现在银子已经偿清。说吧,是谁给你的钱?又要你做了什么?大公子原来的药材,现在又在何处?”
之前在萧韵舟屋里的时候,她同萧韵舟分析一番,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厨房的几个小厮身上。这几人都欠了钱且各有原因。
萧韵舟让阿青从他们的债主手里拿了借据。如此,人证物证俱在,那换药的贼子才无从抵赖。
赵四嗫嚅半晌,低头不语。
“不愿说是吧,”玉韶也不生气,只笑道,“二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能这么大方直接给你的只有这萧府的主子。
“萧城主为人清正,大公子又是他儿子,他没理由这么做。萧夫人早半个月前就带着二小姐和三小姐回娘家探亲,不可能未卜先知。
“现在这萧府剩下的就只有四小姐、五小姐和二公子。四小姐和五小姐年幼,不太可能害人。最有可能的就只有二公子。赵四,你说对不对?”
她每说一句话,赵四就哆嗦一下。最后干脆“邦邦邦”给她磕了几个响头:“还望小姐饶了小的!”
玉韶在旁边的竹椅上坐下,转过头吩咐:“来人,请二公子过来。”
不过一刻钟,萧令安就不情不愿过来了。还没进厨房,闻到扑面而来的油烟气,就禁不住捂着鼻子皱皱眉:“……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君子远庖厨,是为不忍见禽兽之死、食禽兽之肉,”玉韶起身,转过面,“而非二公子此等轻视嫌弃之意。”
“你谁啊你?”
一见又是玉韶,萧令安眉毛拧得更紧了:“阴魂不散。来别人家做客要有眼力见儿,不该说的别说,不该管的别管。”
“不是我爱管闲事,”玉韶也不恼,只道,“只是二公子几次三番要害我师弟。若是视而不见,愧为同门。”
萧令安心里“咯噔”一声,却仍旧死鸭子嘴硬,梗着脖子:“说话要讲证据,不然我到官府告你污蔑!”
“赵四,你自己说。”
萧令安朝赵四瞪过去,只一眼,赵四就连忙改了口供:“不是不是,是小的贪图大公子的药材,以次充好……”
“忘了告诉你了,”玉韶从袖子里掏出一颗晶莹闪光的石头,“你刚才说的,我都用留影石录了下来。”
“你这女的!”
萧令安气急败坏,扑过去去抢。玉韶往后一躲,一弹指,一道蓝色火焰就托着留影石飘在空中,萧令安怎么也够不着。
“孽子!”城主怒气冲冲赶过来,狠狠扇了萧令安一巴掌,“孽子,你又干了什么?!”
玉韶将事情复述一遍,微微躬身:“还望萧城主为我师弟做主。”
“这是自然,”萧城主一挥手,旁边几个小厮就一齐扑上来,把萧令安绑了压下去,“把他给我关在祠堂关一晚上!”
一晚上?
罚的还挺轻。
玉韶的目光落在萧令安活蹦乱跳的背影上,不由得想起这位萧城主昨日在闹市上所言。
杖责三十?
看来一棍子都没打。
萧韵舟这爹,还真是偏心。
傍晚的时候,黎星阑垂头丧气回来:“唉,没找到,”他深深吸了口气,一摊手,“我找遍了整个南照城都没找到‘流月草’,简直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