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的目光落在那组坐标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太清楚这“反向定位”的分量了，次空间本就处于不稳定的维度夹缝中，坐标误差哪怕只有千亿分之一，强行开启裂缝都可能引发灾难性后果。
部队要么坠入空间乱流，被撕碎成虚无，要么被随机抛到未知次空间，永远迷失。
“参数稳定性如何？”
黎阳抬头问道，语气依旧沉稳。
“连续三次模拟推演，均无任何误差值！”
何东的声音带着笃定。
“而且他们那边已经反向开启了一道很小的次空间裂缝，经过探测，也确实发现了虫族的痕迹。”
黎阳看着光幕上闪烁的坐标，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一个多月的严防死守，数十次的交锋记录，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抬手合上报告，站起身来。
“你看，最近虫族的入侵越来越频繁了……”
黎阳指尖点在星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点。
那是近一个月来所有次空间裂缝出现的坐标。
“这背后只有一个原因，它们的次空间里，恐怕已经没有可掠夺的新资源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模拟推演中虫族母巢的能量波动图，线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
“这类诞生于次空间的文明，从一开始就被死死困在资源匮乏的维度夹缝里。能挣扎着发展到足以撕裂空间壁垒的程度，本就需要逆天的运气，不仅要在有限的资源里硬生生堆出跨维度技术，还得指望裂开的口子刚好出现在合适的地方，能让它们找到新的生存土壤。”
“可这次，它们显然赌输了。”
黎阳的指尖重重落在“环龙星系”的标记上。
“裂缝偏偏开在帝国境内，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它们既没能抢到足够的资源，又被我们死死钉在这片星域，连开辟新裂缝的力气都耗光了。”
不然为什么虫族在环龙星系吃了这么多败仗，它们还在死磕？
不是不想走，是走不了了，次空间的资源耗空，主空间的突围又被帝国封死，除了一次次撞开同一片裂缝，它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师长，您是想说……”
“虽然我们能够反向打开次空间裂缝了，但先别着急，我们不急，可对面却很急，先消耗消耗它们的有生力量，再派遣部队反向进入次空间。”
毕竟那里再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大本营 谁知道除了这些虫族，那里会不会还有着什么，稳妥一点准没错。
“还能师长您想的周到，不过还有一点，师长，关于这些虫族……您是打算直接彻底清剿，还是……”
何东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后半句问了出来，眼神里带着一丝试探。
黎阳抬眼看向他，从那欲言又止的神情里，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
无非是觉得，与其将这庞大的虫群赶尽杀绝，不如和资料库里那些文明一样，尝试驯化利用，这类生物虽单体战力有限，但胜在数量庞大、繁殖迅速，且毫无畏惧之心，若是能加以控制，用作清理低等文明叛乱或是填补战场消耗，倒是再合适不过。
最主要的，大概率能自己填补进十九师，说白了就是成为黎阳手下的另一支新力量。
“你的意思我懂。”
黎阳缓缓靠向椅背，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但这件事，不是我能拍板的。”
他看向窗外星空，语气多了几分郑重。
“别忘了，它们是入侵者。帝国疆域内遭遇文明入侵，处置权从来不在地方主官手里。别说我只是龙兰星系群的议长，就算是更高阶的指挥官，也不能擅自决定如何处置一个完整的入侵文明。”
顿了顿，他补充道。
“这种涉及文明驯化、用作生物武器的提案，必须上报帝国审议，还要经过帝国的风险评估，毕竟谁也说不清，这类有着群体意识的生物，会不会在未来某天挣脱控制，反噬其主。”
何东闻言点了点头，脸上的期待渐渐褪去，多了几分理解。
“是我考虑得太简单了。”
“谨慎些总是好的。”
黎阳站起身，走到光幕前调出一份加密通讯申请。
“我先把这个想法整理成报告上报，至于最终结果如何，就看上面的决策了。在那之前，按原计划行动，该清剿的，一点都不能含糊。”
反正虫族这么多，就算上面真的批准下来，也不可能在此之前消灭干净。
…………
待何东离开后，黎阳坐在办公桌前，指尖在光幕上悬停片刻，终究还是被那个提议勾起了兴致。
他重新调出虫族的相关数据，从繁殖周期到能量转化效率，逐一标注分析，正如何东所想，这类生物的特性确实适合作为低成本的战场消耗品，尤其在应对低烈度冲突时，能极大减少帝国正规军的损耗。
思忖再三，他决定草拟一份报告。
从虫族的生物特性、可控性分析，到驯化后的潜在用途，再到风险规避方案，洋洋洒洒写了数十页，字里行间透着严谨的考量。
完成的瞬间，他便通过加密信道将报告发往帝国军部。
本以为会等来冗长的审批流程，毕竟涉及异族文明的处置，历来需要多层审议。
没想到军部的回应竟异常迅速，短短三天后，一份盖着鎏金印章的批复便出现在他的终端里。
批复内容简洁明了。
“同意龙兰星系群议长兼龙兰星系群边境驻守部队师长黎阳关于虫族驯化利用的提案，授权其主导相关研究，所需资源由十九师军备预算划拨，成果归属军部和十九师。”
黎阳看着屏幕上的文字，眼底掠过一丝意外，随即了然。
对军部而言，一个最高仅达五级的生物文明，实在算不上值得重视的威胁。
更何况，他在帝皇那里素有薄面，这点权限下放本就顺理成章。
再者，帝国境内本就不乏特例，有贵族豢养低等文明作为观赏种群，有科研机构将异族生物改造成实验体，相比之下，将虫族驯化为生物武器，实在算不得出格。
“上面同意，那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