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着冰碴灌入深涧,沈七的右眼在黑暗中忽明忽暗。赤阳蕊的药力如熔岩在经脉中奔涌,灼得他指尖发颤。楚灵犀的银索缠住他腰际,另一头钉在冰壁上,两人悬在深渊半空,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剑宗暗卫尸体。
“那具动的尸体在东南角。”楚灵犀咬破指尖,血珠顺着银索滑落,在半空凝成一只血蝶,“噬魂蛊的气味,和陆玄风的剑招一样臭。”
血蝶振翅飞向尸堆,翅尖扫过一具仰面朝天的尸身——那人的手指果然在细微抽动,甲缝中渗出幽蓝冰晶。沈七的左眼燃起赤金瞳光,九莲虚影浮现在尸群上方,映出每具尸体心口插着的青铜钉。钉头莲花纹与寒狱中林阙所用的一模一样,只是染了经年的血锈。
“清云的锢魂钉,剑宗的离魂术,天机阁倒是会捡破烂。”楚灵犀冷笑,袖中滑出三枚锁魂钉。钉尖未及出手,尸堆突然炸开,那具“活尸”暴起跃至空中,腐烂的面容竟与苏映雪有七分相似!
腐尸的剑招凌厉如电,剑气中裹着冰蛛毒液。沈七挥剑格挡,寒霜剑与腐剑相撞的刹那,冰晶顺着剑身蔓延而上。“是冰尸蛊!”楚灵犀甩出符咒,青焰炸开毒雾,露出腐尸脖颈处的缝合线——皮肤下隐约可见蛊虫蠕动,天灵盖插着半截凌云剑宗的令旗。
腐尸喉中发出咯咯怪笑,剑势突然转为清云剑法的起手式。沈七瞳孔骤缩,九莲虚影不受控地凝成沈青禾的残影。“母亲……”他剑势一滞,腐尸的剑锋已刺入右肋。黑血喷溅在冰壁上,竟凝成“叛徒”二字。
楚灵犀的软剑绞住腐尸脖颈,符咒贴在其后心:“醒!”腐尸剧烈抽搐,缝合线崩断的瞬间,无数冰蛛从体内爆出。沈七忍痛挥剑斩碎蛛群,却见蛊虫尸体中滚出一枚青铜钥匙,柄端刻着“寒髓”二字。
“陆玄风在养蛊炼尸。”楚灵犀踢开残肢,拾起钥匙对着冰壁磷火细看,“这把钥匙能开剑宗禁地的寒髓池——他们想用真水炼活尸兵。”
深涧底部传来锁链拖动的闷响,十二具身披玄铁重甲的尸傀破冰而出。它们的关节处嵌着清云符石,掌心握着幽冥府的噬魂钩,每一步踏出都震落簌簌冰渣。为首尸傀掀开面甲,露出半张被冰晶侵蚀的脸——正是寒狱中“已死”的莫枭!
“师妹的锁魂钉,还是这么不痛不痒。”莫枭的嗓音混杂着冰碴摩擦声,噬魂钩凌空划出幽冥府的血咒。楚灵犀翻身避开,原先立足的冰壁被咒文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你这张烂脸,倒是比鬼面顺眼些。”她甩出犀角吊坠,幽蓝冷光逼得尸傀阵型微乱。
沈七的寒霜剑刺入冰层,剑气如涟漪荡开。九莲虚影在尸群脚下绽开,清云阵纹与幽冥血咒相撞,炸出刺目光芒。莫枭的噬魂钩突然调转方向,钩尖直取沈七怀中的青铜钥匙——却在触及的刹那被赤阳蕊的药香灼成铁水。
“赤阳蕊克天下寒毒,你这半人半鬼的玩意碰不得!”楚灵犀趁机掷出三枚锁魂钉,钉入莫枭双肩与眉心。尸傀群突然集体自爆,冰雾中冲出个佝偻身影——万蛊门的蚀骨老怪拄着百骸杖现身,杖头骷髅喷出紫雾虫群。
虫潮如黑云压顶,楚灵犀撕开最后一张保命符。青光结界撑起的瞬间,沈七的左眼突然看清虫群核心的母蛊——竟是苏映雪当年赠他的剑穗铜铃!
“破!”寒霜剑贯穿铜铃,母蛊嘶鸣炸裂。蚀骨老怪暴退数丈,铁木杖插入冰层:“剑宗的小辈,可知这深涧葬过多少清云英魂?”冰层应声开裂,露出下方沸腾的寒髓泉眼,玄冥真水晶瓶正在泉心沉浮。
沈七纵身跃向泉眼,九莲虚影在足下凝成冰阶。指尖触及晶瓶的刹那,泉底突然伸出白骨嶙峋的手——林阙的尸身被冰晶重塑,心口插着陆玄风的佩剑“冥鸿”。
“少主……快走……”林阙的残魂在剑身中嘶吼,瞳孔炸开血光。沈七的护符骤然发烫,映出泉底密密麻麻的剑宗暗卫——他们皆如提线木偶般抬头,手中剑齐齐指向冰穹某处。
晶瓶入手冰凉,沈七却觉掌心刺痛——瓶底刻着细小血字:“下一步,赤阳州。”楚灵犀的银索缠住他腰际急退,原先立足处已被冰枪钉成刺猬。
蚀骨老怪的狞笑在深涧回荡:“沈墨阁主在赤阳州备了份大礼……”话音未落,林阙的尸身轰然炸裂,寒髓泉眼化作滔天冰浪。
沈七在坠落的冰雨中攥紧晶瓶,冰晶刺破掌心,血珠渗入瓶底刻着的“赤阳州”三字。恍惚间,他瞥见苏映雪的身影立在涧顶——她手中寒霜剑滴着黑血,脚边躺着陆玄风的无头尸体。
“剑宗叛徒勾结赤阳州,”苏映雪甩落剑上残血,抛来一枚染血的赤铜令牌,“炎烈三日后设宴,这是入城的令牌。”
楚灵犀接住令牌冷笑:“鸿门宴?”
“宴厅地底藏着一万清云棺,”苏映雪转身没入风雪,“去不去随你。”
沈七摩挲令牌上的火焰纹,右眼忽现赤阳州城的幻象——千具冰棺在熔岩中沉浮,棺中女子皆颈带莲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