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深处蒸腾着硫磺与寒冰交织的腥气,岩壁上凝结的霜花被赤红矿石映得如血痂般刺目。楚灵犀指尖掠过机匣边缘,一枚铜钱大小的探灵仪嗡嗡震颤,她眯起眼盯着盘面上乱跳的指针:“三百丈深,东南巽位——天机阁那帮孙子倒是会挑地方。”
沈七的异瞳在黑暗中泛着暗金流光,寒霜剑尖垂落的冰珠坠入裂缝,顷刻被蒸成白雾。他踩了踩脚下龟裂的冻土,裂纹中渗出的黑气如活物般缠绕剑锋,又被霜芒撕碎。
“炎心石属极阳,却能藏在九幽寒气最重的地方……”他碾碎一块暗红矿石,岩浆般的纹路在掌心灼出焦痕,“沈墨这是要玩火自焚。”
“他焚不焚不知道,咱们再磨蹭就要被烤熟了!”楚灵犀甩出三张冰符贴在岩壁上,符纸瞬间卷曲发黑。她啐了一口,水蓝劲装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这鬼地方阴阳颠倒,我的破禁术撑不过半炷香。”
话音未落,洞顶突然炸开蛛网般的裂痕。沈七拽着楚灵犀暴退三步,一块赤红巨石轰然砸落,碎石飞溅中显出一道三丈高的矿坑。坑底堆积的炎心石如心脏般规律跳动,每一下震颤都引得洞内黑气翻涌如潮。
“逮到老鼠了。”沙哑的嗓音带着铁锈摩擦的刺响。
矿坑阴影中走出个赤发巨汉,半边脸覆着青铜面甲,独眼猩红如滴血。他肩扛一柄陨铁巨锤,锤头雕刻的恶鬼浮雕口中衔着锁链,链尾拴着七颗骷髅头,随步伐碰撞出摄魂的闷响。楚灵犀瞳孔骤缩——那锤柄上烙着天机阁的“策”字火印。
“赤鬼霍炎,天机阁炼狱司监工。”沈七剑锋横挡在前,声音浸了寒霜,“三年前屠尽北荒十七部族炼制血傀,元婴中期。”
霍炎独眼眯成缝,巨锤重重顿地:“小崽子记性不错,待会爷爷把你颅骨也挂上锁链!”锤头恶鬼浮雕突然张口喷出绿焰,火焰中浮现无数扭曲人脸,凄嚎着扑向二人。
楚灵犀指尖银丝疾射,在身前织成密网。人脸撞上银丝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中,她连退三步,喉间涌上腥甜:“这火能蚀灵脉!”
沈七异瞳金芒暴涨,寒霜剑划出玄奥弧线。剑尖触及绿焰的刹那,冰霜顺着火流逆溯而上,将半空的人脸冻成冰雕。霍炎怒喝一声,巨锤裹挟风雷之势砸落,沈七旋身避让,原先立足处炸开三丈深坑,飞溅的碎石被余波震成齑粉。
“东南巽位!”楚灵犀突然高喊,探灵仪指针死死钉在矿坑东侧。沈七会意,剑锋挑起满地炎心石砸向霍炎,赤红矿石遇灵力激发,在半空爆成火雨。霍炎挥锤格挡的瞬间,沈七已如鬼魅般掠至矿坑边缘,剑尖刺入岩缝。
“咔嚓。”
冰层碎裂的脆响传遍矿洞。以剑锋为圆心,蛛网般的蓝光在岩壁上蔓延,最终汇聚成一座残缺的古阵。阵纹中隐约可见清云仙宗的莲花烙印,却被血色符咒覆盖大半。
“清云封魔阵的阵眼……”沈七呼吸一滞。当年母亲书信中提及的“九幽锁龙局”,竟被天机阁改造成了养魔的温床!
“找死!”霍炎独眼充血,巨锤抡出满月般的弧光。千钧一发之际,矿洞另一侧突然射出数十道幽绿锁链,黑袍使带着幽冥府众人破壁而入,链刃直取霍炎后心!
三方混战一触即发。楚灵犀趁机甩出银丝缠住阵眼处的炎心石,却见黑袍使袖中飞出一卷血色帛书,书页无风自动,竟与阵眼血色符咒产生共鸣。原本被冰封的阵纹突然扭曲,化作一条黑鳞巨蟒扑向沈七!
“小心幻象!”楚灵犀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探灵仪上。盘面迸射金光,照出巨蟒真身——竟是阵眼中渗出的黑气所化。沈七异瞳流转,剑锋精准刺入蟒首七寸,黑气惨嚎着消散,露出阵眼核心一块巴掌大的冰玉。
“阵枢寒髓!”黑袍使失声惊呼,锁链调转方向袭向沈七。霍炎巨锤同时砸落,三方灵力对撞引发剧烈爆炸,洞顶开始大面积坍塌。
楚灵犀银丝卷住寒髓玉的刹那,异变陡生。冰玉内部突然睁开一只猩红竖瞳,恐怖的威压让她浑身骨骼咔咔作响。沈七的异瞳与之对视的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血月当空,清云弟子以身为柱钉入阵眼;冰层下巨龙般的黑影挣扎嘶吼;沈墨手持帛书站在祭坛上,身后是数以万计被锁链贯穿的修士……
“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打算血祭……”沈七嘴角溢血,寒霜剑猛然插入地面。冰玉中的竖瞳突然凝固,一道清光自剑柄护符射出,沿着阵纹逆向侵蚀。黑袍使的帛书轰然自燃,霍炎锤头骷髅接连炸裂。
“撤!”黑袍使当机立断,锁链卷起残部遁入阴影。霍炎独眼怨毒地瞪了沈七一眼,巨锤砸塌通道阻住追兵。楚灵犀趁机将寒髓玉塞入机匣,扯着沈七冲向出口。
矿洞在身后彻底崩塌,冰魔的嘶吼混着锁链断裂声追魂索命般袭来。二人跃出洞口的瞬间,楚灵犀腰间的犀角吊坠突然发烫,映出崖壁上血淋淋的一行古篆:
“以阵养魔,祭魂为引。九幽开时,万灵俱殁。”
沈七抹去嘴角血迹,寒霜剑上的冰纹不知何时染了一缕黑气。远处雪原上,黑袍使的冷笑随风飘来:
“沈公子,祭坛上的主位……可是为你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