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树影不再晃动。张鸣松开一直按在剑柄上的手,掌心那道裂开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他站起身,看了眼天色,灰雾依旧压得很低,但追兵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走。”他说,“全速回分部。”
队伍没有多话,立刻起身。林阵收起最后几枚铜钉,赵炎把肩上的伤裹紧了些,赤焰龙走在最前探路。李碧莲落在最后,手指轻轻拂过刚才留下标记的树干,那些微不可察的寒气波动瞬间消散,像是从未存在过。
他们一路穿行湿地边缘,绕开所有可能埋伏的区域。途中遇到两处断崖,都是靠林风提前布下的牵引符才顺利通过。没人再提休息,脚步越来越快。
半天后,远处山脊线上出现一道淡金色的光幕。那是鸿蒙宗仙界分部的护宗大阵边界。
“身份验证。”守阵弟子站在光幕后方,手中长枪横举。
张鸣走上前,亮出腰间的青铜令。令牌表面浮现出一道流转的纹路,与光幕产生共鸣。片刻后,入口缓缓打开。
众人踏入分部范围,脚踩上平整的石板路时,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一截。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香,远处有弟子在练功场演练剑诀,一切如常。
但没人敢放松。
议事厅位于主殿三层,四面封闭,只留一扇门。张鸣推门进去时,里面已经点上了照明晶石。六张椅子围成一圈,中央是块可投影战局的玉盘。
“都坐下。”他坐到主位,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立刻集中注意力。
李碧莲坐在他左手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储物戒。其他人依次落座,气氛沉了下来。
“先说情况。”张鸣开口,“我们刚从冰窟出来,夺回混沌冰莲,也杀了两名守将。但他们派出了先锋队拦截,说明玄冰仙帝已经知道我们在行动。”
林风点头:“五名真神中期级别的护卫,配合冰封天幕封锁,战术严密。这不是临时反应,是早有准备。”
“不止。”林阵补充,“那个先锋队长最后没追进来,反而在入口做了标记。他们在追踪我们,不是单纯清剿。”
赵炎皱眉:“意思是,对方能顺着某种方式找到我们的位置?”
“不一定是我们人。”李碧莲第一次开口,声音很轻,但每个人都听清了,“可能是混沌冰莲。它被取走后,祭坛能量失衡,会留下法则残响。只要掌握对应感知手段,就能逆向定位。”
赤焰龙一拳砸在桌上:“那就打过去!等他们集结更多人,更难办。”
“不行。”张鸣摇头,“玄冰仙帝是真神后期,我们现在最强的我也只是初期。正面碰,赢不了。”
屋里安静了几秒。
赵炎低声问:“系统有没有提示?”
张鸣闭了下眼。识海里,万界神藏系统的界面浮现出来。刚才那一路上他就在调取数据,现在终于整理出关键信息。
“有。”他睁开眼,“系统检测到玄冰仙帝的神格结构里,有一处混沌规则残留点。非常细微,应该是很久以前战斗留下的旧伤,但他一直没完全清除。”
“混沌规则?”李碧莲眼神一动。
“对。”张鸣看着她,“你的混沌冰灵体,能影响他的领域运转节奏。我注意到你在交手时,他有一次领域波动出现了滞涩,时间不到半息,但确实存在。”
李碧莲回想了一下:“我当时用了《混沌冰诀》第三式,引动了体内冰莲共鸣。他领域的寒流像是遇到了阻力,转速慢了一瞬。”
“那就是突破口。”张鸣伸手,在玉盘上划出三道线,“我们不跟他打消耗战,也不求全面压制。就做一件事——打断他的规则连续性。”
他指着第一条线:“第一重,用混沌冰莲制作‘混沌冰符’。这东西不需要多,一张就行,目标是精准命中他神格上的混沌残留点,让他的冰系规则失效十分钟。”
“第二重,”他看向李碧莲,“你正面牵制。不用强攻,只需要不断用混沌之力扰动他的领域核心,让他无法稳定输出。”
最后,他指向自己:“我在符生效的窗口期动手。以空间规则切进防御死角,配合鸿蒙火焰剑,直击要害。”
屋里一片静。
赵炎迟疑道:“成功率有多少?”
“不知道。”张鸣说,“但这是我们唯一能打的时间差。他以为我们只会硬拼,不会想到有人能用他的规则反制他。”
赤焰龙摸了摸下巴:“听起来像赌命。”
“本来就是。”张鸣没回避,“但我们手里有他不知道的东西——混沌冰莲认主了李碧莲,这意味着她能调动它的完整力量。再加上系统推演支持,这一击,至少有六成把握。”
林阵忽然问:“如果他带全部护卫一起出手呢?五个人同时发动领域,你怎么近身?”
“所以不能让他有机会集合。”张鸣说,“我们必须主动选战场,定时间。把他引出来,在他没完全准备好的时候动手。”
“怎么引?”林风问。
“用混沌冰莲的气息。”李碧莲接道,“我可以释放一点波动,模拟它即将觉醒的状态。他对这件东西太执着,一定会亲自来查。”
张鸣点头:“一旦他离开主殿,护卫不可能全跟着。那时候就是机会。”
赵炎深吸一口气:“那你得活下来。只要他发现不对,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我会撑住。”李碧莲看着张鸣,“十分钟,够了。”
会议持续了一个时辰。最终方案确定下来:由李碧莲负责制造诱饵并执行牵制任务;张鸣主攻,必须在混沌冰符生效后的第七秒内完成致命一击;赤焰龙和赵炎组成侧翼掩护组,防止其他护卫突袭;林风和林阵负责情报监控与撤退路线规划。
“还有一个问题。”林阵临结束前提了一句,“你现在是真神初期,要破他的防御,至少得达到天神境门槛。否则,哪怕你刺中了,也穿不透他的神体。”
所有人都看向张鸣。
他没说话,只是抬起右手,掌心那道伤痕还在隐隐作痛。他想起刚才回来的路上,每一次呼吸,识海里的系统都在提醒——【修为瓶颈临近,建议尽快突破】。
他知道该做什么。
“我会突破。”他说,“就在分部。”
散会后,其他人陆续离开。张鸣没动,坐在原位没起身。李碧莲走到门口时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抬头。
她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下头,然后走了出去。
门关上后,张鸣站起身,走向侧殿的观星台。那里视野开阔,能看到北方冰原的方向。
夜幕降临,星光稀疏。他站在栏杆前,望着那片被寒雾笼罩的天地,手指慢慢握紧。
识海中,系统的界面再次展开。【推演模式启动】,一行字浮现出来。接下来的画面开始快速切换——不同功法组合、灵气运行路线、突破时机选择……
最终,一条红色路径被锁定。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望向北方。
风从远处吹来,带着一丝极寒的气息。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剑柄上的血迹已经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