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府的鸡飞狗跳,于清虚师祖而言,不过是助眠的白噪音。任他外界冰火九重天、双宝拆家忙,他自岿然不动,寻一处最舒服的角落,便能与周公私会。
这日天光正好,暖融融的仙日洒在回廊下,既不刺眼,又驱散了晨间的微凉。清虚师祖精准地找到了这个绝佳的位置——廊下那张以万年温玉混合养魂木打造的长椅。玉质温润,木香宁神,乃是萧绝某次“上贡”的佳品,如今成了清虚师祖最钟爱的固定“仙榻”。
他抱着那把已然沦为专属助眠道具的彩虹霹雳无敌话痨剑,熟练地调整到一个最慵懒的姿势,半倚半躺,一条腿还随意地跷在椅栏上。话痨剑似乎也习惯了这份“工作”,尽职尽责地开始用平稳无波的语调,低声背诵着某部冗长的《仙界矿石分类大全》,充当着人形(剑形)催眠器。
不过片刻,轻微的鼾声便从清虚师祖鼻间均匀地响起。他睡得极沉,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满足的涎水,花白的胡子随着呼吸轻轻颤动。阳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连那身洗得发白的旧道袍都显得格外祥和。周遭的一切喧嚣——远处曦儿指挥泥偶唱歌的咿呀声,昭儿测量新建筑能量数据的微弱仙力波动,甚至厨房飘来的炖肉余香——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成了他酣眠最美的背景板。
他就这样睡着,仿佛能睡到地老天荒,睡到海枯石烂。
然而,仙府之中,从无真正的平静。
许是这长椅被清虚师祖日复一日地“咸鱼之气”浸润,又许是话痨剑那无休止的“知识灌输”产生了奇妙的催化作用,更或许是这仙府本身的风水(被双宝改造后)就透着那么点邪门……
就在清虚师祖睡得最沉、鼾声最富韵律之时,他身下那张万年温玉养魂木长椅,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起初极其轻微,如同微风吹过树叶。
但紧接着,在清虚师祖又一次悠长的呼气声中,那长椅的扶手,竟缓缓地、如同拥有自我意识般,向上抬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恰好更贴合地托住了清虚师祖垂落的手肘。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长椅靠背的弧度开始自动调整,变得更加符合人体工学(咸鱼学)。
椅面微微下沉,形成更舒适的包裹感。
甚至连跷着腿的那边椅栏,都稍稍降低了高度,让他的姿势更加惬意。
这还不算完!
长椅周身开始散发出比平日更加温润柔和的玉光与宁神木香,丝丝缕缕,主动钻入清虚师祖的四肢百骸,滋养着他那具“懒”到极致的仙躯。他睡梦中无意识地咂了咂嘴,鼾声更加悠扬满足,仿佛连梦都变得更甜了。
清虚师祖对此毫无所觉,依旧与周公把臂同游。
但一直尽责“播音”的话痨剑,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身下“工作平台”的异常!它的背诵声戛然而止,剑身微微震动,七彩光芒谨慎地闪烁着,似乎在扫描和分析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检测到宿主载体出现未知活性化现象……”话痨剑用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能量波动与清虚师祖的休眠生物场高度同步……正在执行适应性形变……功能趋向:提升宿主舒适度……结论:载体已初步产生低阶器灵意识,属性判定为——服务型·咸鱼专属·助眠灵椅!”
它似乎有些激动,但又怕吵醒清虚,只能压抑着嗡鸣:“重大发现!非生命体在长期受到特定频率能量场(咸鱼之气)与信息流(本剑的播报)浸润后,竟能诞生出如此具有针对性的器灵!此案例为‘环境造灵’理论提供了有力实证!”
仿佛是回应它的“诊断”,那长椅的器灵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椅面轻轻起伏,如同温和的波浪,给清虚师祖做起了无声的“按摩”。
清虚师祖在梦中舒服地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将怀里的话痨剑抱得更紧,脸颊无意识地在柔软的剑穗上蹭了蹭。
话痨剑:“……”
它僵住了,七彩光芒凝固。身为高贵的、知识渊博的、立志记录仙界万象的沟通之剑,它竟然……被当成了抱枕?!还被蹭了脸?!
它想抗议,想挣脱,但感受到清虚师祖那毫无防备、全然依赖的沉睡模样,以及身下灵椅那“你敢吵醒他试试”的无声威胁(或许是它的错觉),最终,话痨剑选择了……沉默。
它认命地停止了《仙界矿石分类大全》的播报,调整光芒至最柔和的暖白色,甚至模拟出了极其微弱的、类似清虚师祖鼾声频率的能量波动,试图融入这“咸鱼休眠场”。
罢了,助眠,也是沟通的一种形式……吧?它自我安慰着。
于是,仙府回廊下,形成了一幅奇妙的景象:一把通了灵性的长椅,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一位酣睡的咸鱼师祖;师祖怀里,一把生无可恋的话痨剑,被迫充当着温暖抱枕兼白噪音发生器。
阳光静谧,岁月仿佛在此刻定格。
直到——
“师祖!师祖!开饭啦!今天有新的‘冰火炸仙虾’!” 曦儿清脆的呼喊由远及近,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清虚师祖的鼾声猛地一停。
那灵椅瞬间恢复成普通椅子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话痨剑如蒙大赦,“嗖”地一下从清虚怀里飞了出来,光芒乱闪,语速飞快地开始记录刚才的异常数据,试图用学术分析掩盖自己被当成抱枕的尴尬。
清虚师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看向跑过来的曦儿:“开饭了?哦……好,好啊……”
他咂咂嘴,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身下的椅子似乎也比往日更舒服些,却并未深究。食物的诱惑,远大于一切。
咸鱼酣眠廊下椅,椅生灵智悄服侍。这仙府里,连家具都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坚定不移地站在了“咸鱼”这一边。萧绝的追妻火葬场,烧出的不仅是家庭温暖,似乎还点亮了某些奇奇怪怪的……器物进化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