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闻溪大失所望,怎么回事?那么多目击者,居然拼不出一个凶手的脸吗?
五个女妓,外加一位周家公子,都是见过凶手的。
如果他们刚一上船时,就发现给他们摇船之人,是个捂得严严实实的高大男子,怎么会一点戒心都没有呢?这不合常理吧?
按理说,哪怕只是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量,在发现摇船人行为举止怪异、遮遮掩掩之时,就该有所警惕,或是询问几句,或是要求其露出真容。
可这么一群人,竟都像没事人一般,光顾吃喝玩乐,任由那蒙面男子摇着船,驶向河中央。
“李大人。”毕蒙在此时进了画室,看到内里居然有人,也是愣了愣,才赶紧行了个礼。
“毕先生。”李闻溪想不明白,便问了出来:“这几个目击证人,为何都没看清凶手的长相?”
毕蒙一开始还不明白李闻溪的意思,见她的目光始终落在画像之上,他突然笑了:“李大人以前没怎么坐过船吧?”
淮安城周围水系丰富,船是比陆路更便捷的交通方式,李闻溪如果经常坐船,大约就不会有此疑问了。
“确实,本官有些晕船,平日能不坐便不会去坐。”
“大人有所不知。咱们淮安偏南,夏季炎热漫长,白日里太阳毒辣,船舱内更是闷热异常,所以大家坐船时,大多喜欢在船头或船尾通风处。”
“而那摇船之人,为了遮挡烈日与可能的蚊虫,常会裹得严实,这在淮安坐船时是极为常见的景象。”
“听那几名女妓说,那蒙面男子除了遮得严实些,行为举止起初倒也未见多么怪异。除了范公子有些不满,骂了他几句外,其他人无人在意。”
“他们本就是出来游玩寻乐的,哪会想那么多。在他们看来,不过就是个寻常摇船的罢了,谁会料到他竟是凶手呢。”
李闻溪听了毕蒙的话,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道:“这凶手当真没有任何特征吗?”
毕蒙叹了口气,说道:“只说了大体身高体型,这凶手的的确确就是个普通人。”
她以为,这案子会很简单,凶手留下了那么多活口,抓住人只是时间问题,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范嘉掖才来淮安不久,能盯着他杀的人,恐怕积怨已深,说不定从安东便一直跟着他,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凶手,怎么可能会留下破绽。
李闻溪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整个上午都有些蔫蔫的,她在考虑去安东查查范家老底的可能性。
范默展是个老奸巨猾的商人,虽然在权贵面前屡次吃瘪,但是对付一些衙役小官之类的小角色,他的嘴里说的真都是实话吗?
对自己与家人不利的事,他肯定不会愿意说的,就比如之前他一直瞒得死死的,关于另一个双胞胎儿子被官府斩首之事。
既心中有疑问,那便要查个清楚明白才是。李闻溪打定主意,立时便坐不住了,冲出去找林泳思。
榆树将她拦在办公室外面:“大人稍等,宋大人与黄大人在里面与大人议事呢。”
“宋大人?哪个宋大人?”府署新近来了哪位官员吗?
“是卫所那边的,本次新科进士,能文能武的那位宋大人。”榆树压低了嗓音,眼神中透着一丝崇拜。
那位可是近期的风云人物,几乎家喻户晓。他上任后十分亲民,甚至当众打过几个欺压百姓的兵甲板子,现在很得民心。
李闻溪恍然,居然是他啊,方士祺投奔的那位来历不明的前朝死忠。
他居然能在纪氏的地盘上谋个不错的出身,也不知他是奔着前朝公主来的,还是奔着纪无涯来的。
就在她想着是不是应该先避开的时候,林泳思打开了门,送宋临川出来。
黄逡在后面跟着,就像个背景板一样,连头都没怎么抬。
倒是宋临川一抬头,便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李闻溪,他微微一怔,随即礼貌地颔首致意。看他的模样,还以为与她很熟呢。
李闻溪面无表情地行了礼,心中却暗自思量,方士祺有没有在他面前多嘴多舌,不然为何他一副认识自己的样子。
他与前朝公主及纪无涯之间有着怎样的纠葛都与她无关,最好别来沾边才是。
宋临川之后的表现就正常多了,很快告辞离开,林泳思招呼李闻溪进屋,边走边道:“闻溪,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吩咐你。”
李闻溪跟着林泳思进了屋,问道:“大人有何事要吩咐?”
林泳思坐到桌案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然后缓缓说道:“安东那边传来了些消息,关于范家早些年的一些事,可能与此案有关联,我想让你去安东走一趟,仔细查查。”李闻溪笑了:“大人,属下来找您,也是希望能去安东查探范家旧事,属下怀疑,这凶手很可能是一路追随着范家从安东过来的。”
林泳思也笑:“看来我们英雄所见略同了。我已修书一封给安东县令,你到了之后,他会安排人协助你,你只需专心查案即可。府署这边,让我王全跟你同去,保护你的安全。”
“大人,属下怕那凶手还会对范家其他人下手,范默展的安危,劳大人费心了。”
“我省得,你自去吧!早去早回。”
事不宜迟,李闻溪回家略收拾了些换洗衣物,便带着王全一齐出发了。
两人一路乘船,在她快要把胆汁都吐出来前,便到了安东境内。
安东县虽不及淮安繁华,却也别有一番质朴风貌。李闻溪先去了县衙。安东县令唐礼朗在看了林泳思的手书后,大开方便之门,派了一个衙役班头许利为他们引路。
李闻溪忙起身道谢:“有劳县令大人,此次前来多有打扰,还望县令大人莫要怪罪。”
唐县令连连摆手:“李大人说哪里话,能为查案出力,是本官分内之事。”
用过午饭,稍作休息后,李闻溪便向许利询问起范家旧事。
许班头沉吟片刻,道:“这范家在安东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只是早几年确实发生过一些事情。范家那个儿子,着实是有些丧心病狂了些。自己的发妻嫡子,也下得去手,他死得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