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泳思沉吟片刻,终究还是觉得这个解释过于牵强,不能因为两桩命案发生时间相近,有那么一丁点可能存在的联系,就生搬硬套地往一起凑。
“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这个人动手杀人,有更直接的动机。”他也不卖关子:“况家人。”
李闻溪立刻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况家人知道了范家的所作所为,要为况菲然报仇?”这确实足以成为杀人动机,而且况家是开镖局的,家里人个个身强体健。
林泳思淡淡一笑:“我相信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范家这事做得太明了,如果当初他们在范嘉乐被偷换出来之后,将他远远送走,到另外一个地方生活,再举家搬离,可能谁也不会发现他们干了什么。”
但是范家没有,他们愚蠢地以为如此拙劣的借口很管用,哪怕别人有所怀疑,也没有证据。他们只需要死咬着不认就行了。
证据?那是官府断案才需要的,对于一心想要复仇的人来说,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更何况,这哪里算得上错杀?明明是杀得太对、杀得太准了!
“可我们如何证实这一点呢?”李闻溪提出了关键问题,“况家人若真动了手,必定会小心谨慎,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安东那边,你暂时不要去了,我派人去查。”林泳思太清楚,这些官场老油条,都是面热心冷的家伙,当有人威胁到他们的利益时,那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李闻溪官职低、资历浅,还没有什么出身背景,唐礼朗如果觉得有必要除掉她,根本连眼睛都不会眨。
他在安东经营多年,是名副其实的地头蛇,林泳思在知道唐县令可能不干净后,怎么会再让李闻溪涉险,自己手里的宝贝疙瘩,可得保护好了。
“那解图升那边......?”李闻溪小心地问,她一向觉得自己的直觉挺准,不查总有些不甘心。
“案子总是要破的,你查查也无妨,只有一点,要查暗门子,你绝不能一个人去。”林泳思瞥了一眼李闻溪。
长得瘦瘦小小的小少年,唇红齿白,五官清秀,哪怕脸黑了些,也不影响他是个美少年。这样的长相身条,可是很受某些变态喜欢的。
暗门子里形形色色什么人都可能会遇上,才十六岁的小少年不知天高地厚,万一得罪了连林泳思都惹不起的存在,或者人家直接下狠手先弄死了她,自己再想救也鞭长莫及。
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可怎生是好。
但这话他不能跟李闻溪说,在他眼里,李闻溪就像自己家里那些还没长大的堂弟们一样,外面世界的污浊,如果能慢一点侵蚀他们,也是好的。
“罢了,我知你性子,有点线索是断不会放过的,必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行。还是我陪你走一遭吧。”林泳思状似无奈地摇摇头。
李闻溪露出一抹喜色:“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傍晚就去吧?”
林泳思一噎:“李闻溪!把你好奇心过重的性子给我往回收收,不然日后真闯出大祸来,我可护不住你。”
他眉头紧蹙,继续说道:“这暗门子水深得很,哪是你想查就能轻易查明白的。就算我带你同去,也得先做好万全准备才行,不然咱们俩进去,能不能全身而退,还在两可之间。”
李闻溪听了,原本的喜色渐渐褪去,低垂着头,小声说道:“是我太心急了,只想着快点把案子查清楚,没考虑那么多。”
林泳思见她认错态度很诚恳,语气又软了下来:“我知道你一心想要破案,这心思是好的。但世上的事,并非全然黑白分明,这灰色地带,也自有存在的意义。”
就像他们林家,便有一整套打探消息的班底,其中就有不少涉及灰产,但这些事林泳思做为林家嫡系尚且只知一二,乃林家的核心机密,自然不能与外人道也。
这里面的水之深,林家都蹚不到底,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李闻溪。
“大人!大人!出事了!”榆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黄大人遇袭,受了不轻的伤,现在人在医馆呢。”
黄逡遇袭?林泳思忍不住抬头望天,日上三竿,青天白日,有人公然袭击府署官员。谁这么胆大包天?
“可抓住行凶之人了?”林泳思不加思索地站起身来,大步流星边走边问,李闻溪也紧随其后。
不管平时他们与黄逡的关系如何,都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同僚,听闻他受伤,不可能不去看看。
“没有。黄大人是在上衙的路上被伏击的,他挣扎着从小巷里爬出来,才被人发现,送去医馆的。现在人还晕着,凶手肯定早就逃走了。”
黄逡伤得不轻,背后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长度约有四寸,左手臂还有一道抵抗伤,因失血过多,他直到现在都没清醒过来,小药童灌的药有一半都没喝进去。
林泳思脸黑得吓人:“光天化日,敢伤我府署的七品官员!榆树,三班衙役都给我叫回来,以黄大人家为起点,仔细向外搜索,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人员,贴悬赏告示,有提供线索者,赏银五十两!”
榆林领命去了,黄大人的家眷这才得了消息,姗姗来迟。
满屋女眷哭得人头疼,林泳思退出来,将地方让给她们,先让他们哭个够。
半个时辰过后,哭声渐止,黄大人的妻子朴氏顶着一双兔子眼过来盈盈下拜:“求大人为夫君作主。”
黄大人的儿子年纪尚小,顶梁柱躺在那人事不省,这一家子人立刻没了主意。
“黄夫人请起,黄大人乃我治下官员,为他讨个公道,是本官应该做的。黄大人这几日,可曾发觉有人跟踪?或者遇到什么反常之事?”林泳思客气地问。
朴氏想了想,答道:“夫君未曾提及,他最近一段时间两点一线,除了上衙,就是在家。今天也是像往常一样,一早吃完朝食,便离家去上衙了。”
谁能想到,刚走出家门不远,便遭了不测,朴氏一想到刚才在来的路上,看到家门口附近还留有的血迹,就止不住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