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攸宁一家三口在宴会进行到后半程的时候,就提前离开了。
上车后,时攸宁看着副驾驶上那颗圆滚滚的后脑勺。
语气幽幽道,
“崽啊,我听你爸说,你挂他电话挂上瘾了?你怎么这样,这是不对的呀!”
段景珩微微一顿。
这段家主也忒不厚道了吧?
他好心通风报信,这人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给他穿小鞋?!
这跟在战场上背刺友军有什么区别?!
时攸宁:“怎么不说话呀,是心虚了吗?”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段景珩张了张嘴,斟酌道,
“那当时因为不是情况紧急嘛?我得时刻紧盯着那对父子,以防他们伤害你,所以就言简意赅了点。”
可以了吧?
不会还要就着挂电话这件事情来给他上思想道德课吧?
时攸宁状似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还真是我错怪你了呢。”
“对!虽然我不会生你的气,但你还是要知道,我只不过是审时度势,一片好心。”
时攸宁:“所以跟你爸说有人勾引我,也是因为情况紧急了?”
“对啊……嗯?!”
段景珩猛地转过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的老父亲。
你们俩口子平时的聊天内容都这么杂的么?
连这种事儿也说?!
而且他说的明明就是实话啊,为什么时攸宁会有一股兴师问罪的味道?
段怀谦神色沉静,像是没看到他的眼神一般,
“或许是他担心我不把他的电话放在心上,所以才故意说得严重了些。我虽然及时赶到了,但我是没有相信的。”
段景珩:?!
某个男人当时看黎深的表情,可不像是没有相信的样子哈。
好哇!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段家主!
既然这样,那就大家都不要好过!
“我要迷途知返、将功赎罪!我要举报他!”
段景珩指着自家老父亲,“你知道他上次为什么会送我机车吗?”
段怀谦眸光微顿,抢先道,
“他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我不怪他,夫人这次也不要跟他生气了吧?”
“你闭嘴!”时攸宁横了他一眼,又看向段景珩,
“对方辩友,请开始你的发言。”
段景珩要是不说,她都快要把这事儿给忘了。
现在看来,那辆车确实不简单。
肯定是这父子俩背着她在私底下促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本来她只是想挑拨一下父子关系,看冷脸父子扯头花。
没想到还让她引出了这么个秘辛。
段景珩嘚瑟地瞥了眼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才义愤填膺、痛心疾首道,
“就是开学前我们去度假山庄的那一次,他根本就不是要带我去玩!是你答应了之后,才通知的我!”
“我一个16年没有得到过父爱的小孩,怎么可能会突然天上掉父爱,让他舍弃工作时间陪我去玩?我只是作为他约你出门的一个幌子!”
“他之所以会给我买车,就是为了贿赂我,想要我把这件事情揽在身上!”
时攸宁眯了眯眸,似笑非笑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原来是那么久远之前的事儿啊。
但段怀谦当时看起来,应该是没有这方面想法的才对啊。
段景珩见她不说话,只是一味地看着段怀谦。
心里的小人开始手舞足蹈。
直接将头搭在了座椅上,欣赏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还不忘拱火,
“其实我心里也清楚,他当时就是见不得我和你关系好、走得近,所以才故意这样,想要吸引你的注意力。”
时攸宁嘴角微微抽搐。
真是好一个段茶茶啊。
段怀谦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之前你说过,让我对段景珩要有多些耐心。但我不知道具体要怎么跟他交流,所以才拿这个作为借口,给他送礼物。夫人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时攸宁:……
无语地闭上了双眼。
看来这茶艺还是祖传的。
这还有个段茶茶pro max呢。
果然这老话说得好: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趁着这个间隙,段家父子还在眼神交锋着。
火光四溅。
段怀谦目光不善地看着还耷拉在座椅上的那颗狗头。
真是碍眼。
早知道就应该直接威逼,而不是选择利诱了。
段景珩表情无辜地朝他笑了笑。
无声道:“你做初一,我就只好做十五了,咱俩谁又比谁高贵?”
段怀谦略有深意地多看了他几秒,便收回目光。
摩挲着掌心里那只葱白般的手,
“如果因为这事惹夫人不喜的话,我道歉,段景珩那辆车我收回便是。”
段景珩:嗯?!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拿我的车去哄老婆!
“那倒不用。”时攸宁缓缓睁开眼,话锋一转:
“但是——”
段景珩刚放下一半的心,因为她的这个‘但是’,直接就提到了最高点。
总感觉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会比没收他的爱车要可怕一百倍。
时攸宁粲然一笑,
“虽然我人美心善深明大义,但是你们这同时瞒着我的行为非常不好!所以罚你们明天陪我逛街,希望你们能够加以反思,日后引以为戒。”
“什么?!”
段景珩突然提高的音量让车顶都震了震。
司机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耳朵。
小少爷变得太有活力,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啊。
段怀谦神色淡然,
“我个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多谢夫人法外开恩。”
时攸宁满意地点点头,继而看向那颗没有任何光彩的大狗头。
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段景珩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
“我也没问题啊,不就是逛街吗呵呵呵,当然可以。”
不过是要废一条腿而已。
能是什么大问题?
段怀谦:“你的礼仪呢?这是普通询问?”
段景珩:……
深吸了一口气,
“谢谢,你人还怪好的嘞。”
时攸宁:“不客气,我也觉得。”
虽然她没有生气,但免费送上门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段景珩生无可恋地将头转了回去。
他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看着窗外那飞速掠过的路灯,冷不丁地问司机,
“齐叔,你看马路两边那整齐的路灯灯柱,像不像我明天即将要断掉的双腿?”
司机老齐:……小少爷真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