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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互助组的带头人

1950年的深秋,天气已经逐渐转凉,特别是在清晨时分,北风呼啸而过,带来了刺骨的寒意。黄土坡上的打谷场周围,几棵老槐树的叶子被北风吹得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这些老槐树的叶子已经所剩无几,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天还没有完全亮透,东方的天空只是泛起了一丝鱼肚白。然而,谢文东却早已起床,他肩上扛着一把被磨得锃亮的木犁,步伐轻快地走出了家门。他身上穿着一件粗布棉袄,虽然领口处沾着些许白霜,但他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寒冷,一心只想着赶快赶到打谷场。

今天对于谢文东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因为互助组要选举组长,同时也是大家商量下一季播种计划的关键时刻。他深知这个任务的重要性,所以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出门了。

打谷场中央已经聚了二十多号人,有扛着锄头的汉子,也有抱着针线筐的媳妇,大家围着那堆还没运完的玉米秸秆,低声议论着。张彩霞站在人群外侧,手里攥着个蓝布封面的小本子,时不时抬头往村口望,看见谢文东的身影时,眼睛亮了亮,快步迎上去:“东子哥,你咋才来?王大叔他们都问好几回了。”

谢文东把木犁往地上一放,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咧嘴笑:“昨儿个帮老李家修了半宿谷仓,怕误了事儿,天不亮就往回赶。你这本子上记啥呢?又是各家的收成?”他凑过去想瞅一眼,却被彩霞轻轻拍了下胳膊。

“别瞎闹,这是正经账。”彩霞把本子往怀里拢了拢,脸颊有点红,“昨天算完秋粮分账,还有几家的种子数没核对,等选完组长就得跟大家说清楚。”正说着,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嗓子:“东子来了!咱开始吧!”

说话的是村里的老党员王满仓,他往石碾子上一站,清了清嗓子:“大伙都知道,自从县里号召搞互助组,咱村凑了这二十多户,可没个领头的不行。今个儿就选个组长,往后谁家缺劳力、缺农具,组长得牵头帮衬;下一季种麦子,咋种、咋管,也得听组长的主意。你们说说,选谁?”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炸了锅。“我选东子!”年轻的李二柱第一个喊,“上次我家牛病了,东子哥半夜跑十里地去请兽医,还帮我家耕了两亩地,这样的人当组长,我服!”

“对,选东子!”好几个人跟着附和。谢文东赶紧摆手:“别别,我年轻,怕干不好。王大叔经验足,要不还是让王大叔来?”

王满仓笑着摇头:“我这老骨头哪行?上次你说的‘分层播种’,我琢磨了半宿都没弄明白,还是你懂行。再说,你心里装着大伙,这组长非你莫属。”他转向众人,“大伙要是没意见,咱就举手表决!”

二十多只手齐刷刷地举了起来,连最挑剔的刘老栓都慢腾腾地把烟袋锅子往腰里一揣,举起了手。谢文东看着眼前的手,眼眶有点热,他往石碾子前走了两步,声音有点哑:“多谢大伙信我。往后咱互助组,就一条规矩——谁家有难处,大伙一起帮;地里的活儿,咱一起干,争取明年多打粮,让每家都能吃上饱饭!”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掌声,彩霞站在后面,看着谢文东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本子,把刚才谢文东说的话悄悄记在了最后一页。

接下来的日子,谢文东几乎天天泡在地里。深秋的地里已经结了冰碴,他却光着脚踩在田里,丈量土地的宽度,琢磨着怎么播种才能让麦子长得更密。有天傍晚,彩霞送饭到地里,看见谢文东正蹲在田埂上,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在地上画着格子,冻得通红的手不停地搓着。

“东子哥,先吃饭吧,饭都要凉了。”彩霞把饭篮子递过去,里面是两个玉米面窝头和一碗红薯汤。谢文东接过窝头,咬了一大口,含糊地说:“你看,我刚才琢磨着,要是把种子分三层播,最底下一层放底肥,中间一层播种子,最上面再盖一层薄土,这样种子能扎根深,还能吸收到养分,说不定能增产。”

彩霞蹲下来,看着地上的格子,点点头:“我听我爹说过,以前老辈人也试过分层种,就是没掌握好深浅。你要是能弄成,那可就好了。”她从怀里掏出小本子,“我把你说的记下来,回头跟大伙说的时候,也能说清楚。”

谢文东看着她认真记笔记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媳妇比账房先生还厉害,记的比我想的都清楚。”彩霞脸一红,拍了他一下:“别捣乱,这可是正经事。要是真能增产,大伙都得谢谢你。”

第二天,谢文东就把互助组的人都叫到了地里,演示他的“分层播种法”。他先让几个人把地翻松,然后亲自拿着播种耧,调整耧脚的深度,一边走一边说:“耧脚要调到三寸深,先把底肥撒进去,再播种子,最后用耙子把土耙平,这样种子既不会被冻着,也能很快发芽。”

刘老栓站在旁边,抱着胳膊,撇了撇嘴:“东子,你这法子靠谱吗?别到时候种子都烂在地里,明年开春没麦子种,可咋整?”刘老栓是组里最固执的人,家里有两亩好地,一开始就不太愿意加入互助组,要不是王满仓劝着,他根本不会来。

谢文东停下手里的活,走到刘老栓跟前,笑着说:“刘大叔,我知道你担心。这样,我家那亩最靠坡的地,先按这个法子种,要是明年收成不好,我把我家的麦子赔给你。”

刘老栓愣了一下,没想到谢文东这么实在,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嘟囔着:“赔倒不用,我就是怕你年轻,瞎折腾。”

“折腾也得折腾出个样来。”谢文东拍了拍刘老栓的肩膀,“您老要是有空,就帮着盯着点,要是有啥不对的地方,您尽管说。”刘老栓没说话,却默默地走到了播种耧旁边,帮着调整耧脚的高度。

接下来的半个月,互助组的人都跟着谢文东一起,用“分层播种法”种麦子。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天黑了才回家,手脚都冻裂了,却没人抱怨。彩霞每天除了记账,还会煮一锅姜茶,送到地里给大家暖身子。有天晚上,大家收工的时候,李二柱看着地里整齐的麦垄,兴奋地说:“东子哥,我觉得这麦子明年肯定能长好,你看这垄多齐,比去年种的强多了!”

谢文东笑着说:“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伙一起干的。要是没有王大叔帮着调耧,没有刘大叔盯着深浅,我也弄不成。”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彩霞,“还有彩霞,每天记工分、算收成,把账管得清清楚楚,让大伙心里都亮堂。”

彩霞脸一红,赶紧说:“我就是做点小事,不算啥。”王满仓笑着说:“东子说得对,咱互助组就是要这样,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才能成事。”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到了第二年开春。互助组种的麦子果然长得比往年好,绿油油的麦苗铺在地里,比其他地块的麦苗高出一大截,颜色也更鲜亮。村里其他没加入互助组的人,都忍不住跑到地里来看,啧啧称赞。

这天上午,村口突然来了几辆自行车,车把上挂着“县工作组”的牌子。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干部,穿着灰色中山装,戴着眼镜,下车就问:“请问谢文东同志在吗?我们是县里来考察互助组的。”

谢文东正在地里查看麦苗,听说县工作组来了,赶紧跑回村里。他把工作组的人领到麦田里,指着长势喜人的麦苗,介绍说:“同志,您看,这就是我们用‘分层播种法’种的麦子。最底下一层放了腐熟的农家肥,中间播的种子,上面盖了薄土,这样麦苗扎根深,吸收养分多,长得就好。”

工作组的干部蹲下来,用手扒开麦苗根部的土,仔细看了看,点点头:“不错,这个方法很科学。你们测过吗?预计能增产多少?”

“测过了。”谢文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每天的观察记录,“去年这块地亩产麦子二百斤,今年按这个长势,估计能到三百斤,增产五成。”

“这么多?”工作组的干部很惊讶,他又问了几个关于播种、施肥的细节,谢文东都答得清清楚楚。旁边的张彩霞补充说:“我们每天都会记录麦苗的生长情况,浇水、施肥的时间也都记在账上,保证每一步都不马虎。”

工作组的干部看着彩霞手里的账本,又看了看谢文东,忍不住称赞:“谢同志,你真是有办法、能吃苦!还能把账记得这么细,可见是用了心的。你们这个‘分层播种法’,值得在全县推广!”

谢文东赶紧摆手:“同志,您别这么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我们互助组二十多户一起想的办法,一起干出来的。要是没有大伙的支持,我也弄不成。”

工作组的干部笑了:“你很谦虚,这是好事。不过你的带头作用也很重要,回头我们会把你的经验整理出来,印成小册子,发给全县的互助组,让大家都学习学习。”

当天下午,县工作组就离开了村子,临走前还跟谢文东约定,等麦子收割的时候,再来考察实际产量。消息传到村里,互助组的人都很高兴,李二柱跑到谢文东家里,兴奋地说:“东子哥,咱这下出名了!全县都要学咱的法子,以后咱村就是模范村了!”

谢文东笑着说:“出名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大伙多打粮,过上好日子。”彩霞端来两碗水,递给李二柱一碗,说:“二柱,你也别太高兴了。东子哥说了,接下来还要盯着麦苗的病虫害,不能掉以轻心。”

李二柱接过水,喝了一口,点点头:“我知道,我明天就去地里巡查,要是有虫子,咱赶紧治。”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为谢文东高兴。当天晚上,刘老栓的侄子刘建国偷偷跑到刘老栓家里,压低声音说:“叔,你看谢文东现在多风光,县工作组都来表扬他,还说要推广他的经验。当初你就不该听王满仓的,加入啥互助组,现在好处都让他一个人占了!”

刘老栓坐在炕沿上,抽着烟袋锅子,脸色阴沉:“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年轻轻的,就爱出风头。要不是他非要搞什么‘分层播种’,我家的地也不会跟大伙的地混在一起种。现在好了,他成了模范,咱啥好处都没有。”

“叔,我有个主意。”刘建国凑到刘老栓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刘老栓听完,眼睛眯了眯,磕了磕烟袋锅子:“这法子能行吗?别到时候惹祸上身。”

“放心吧叔,”刘建国得意地笑了,“到时候他谢文东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互助组散了,你家的地还能收回来,说不定县工作组还会觉得你是个正直人。”

刘老栓没说话,只是又点燃了烟袋锅子,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格外阴沉。

接下来的几天,村里渐渐有了一些奇怪的传言。有人说谢文东跟县工作组的干部送礼,才换来推广经验的机会;还有人说互助组的账本有问题,彩霞把收成多记在了自己家里。

这些话传到谢文东耳朵里,他却没放在心上,只是每天更勤快地往地里跑。彩霞却很生气,有天晚上,她把账本摔在桌子上,眼圈红红的:“东子哥,你听听外面的人说的啥?说我记账不清不楚,还说你送礼,这不是瞎编吗?我明天就跟他们理论去!”

谢文东走过去,把账本捡起来,轻轻拍了拍彩霞的肩膀:“别生气,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愿意说就让他们说,等麦子收割了,产量摆在那里,他们就没话说了。”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彩霞抹了抹眼泪,“我每天熬夜记账,生怕出一点错,就是想让大伙心里亮堂,结果他们还这么说我。”

谢文东把她搂进怀里,轻声说:“我知道你委屈。但咱不能跟他们吵,一吵就中了别人的计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证明咱的清白。”

第二天,谢文东把互助组的人都叫到打谷场,手里拿着账本和几袋种子,对大家说:“大伙最近听到的传言,我也知道。今天我把账本带来了,上面记着每家的出工数、农具使用情况,还有种子、肥料的支出,大伙要是有疑问,现在就可以看,我一条条跟大伙解释。另外,这是咱剩下的种子,都是按每家的人口分的,谁也没多拿一粒。”

人群里安静下来,王满仓先走上前,拿起账本翻了翻,说:“我看过这账本,记得清清楚楚,没毛病。彩霞这丫头心细,不会出错。”

李二柱也说:“我相信东子哥和彩霞姐,他们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瞎捣乱!”

就在这时,刘老栓突然站出来,指着谢文东手里的种子,说:“东子,你说种子是按人口分的,可我听说,你给县工作组的干部带了两袋种子,有这回事吗?”

谢文东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是有人故意栽赃。他平静地说:“刘大叔,我没给任何人带种子。县工作组的干部来考察,就喝了咱一碗水,啥都没拿。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王大叔,他当时也在场。”

王满仓点点头:“没错,工作组的同志很规矩,啥都没要。老栓,你可别听别人瞎传。”

刘老栓脸色有点难看,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刘建国在人群后面,看到这一幕,气得咬了咬牙,却不敢站出来。

虽然这次化解了危机,但谢文东心里清楚,背后有人在针对他,而且不会轻易罢手。接下来的日子,他更加小心,每天除了盯着地里的麦子,还会跟互助组的人多沟通,了解大家的想法。彩霞也比以前更谨慎,每次记账都会让两户人家的人在场,避免再被人说闲话。

转眼到了麦收季节,互助组的麦子果然大丰收。金黄色的麦穗沉甸甸地垂着,亩产达到了三百二十斤,比预计的还多了二十斤。打谷场上,大家忙着收割、脱粒,欢声笑语不断。县工作组的干部也来了,看到满场的麦子,高兴地说:“谢同志,你们真是创造了奇迹!这个产量,在全县都是头一份!”

谢文东笑着说:“这都是大伙一起努力的结果。下一步,我们还想琢磨着改良农具,争取明年再增产。”

就在大家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时,刘建国突然跑到打谷场,大声喊:“不好了!刘大叔家的麦子被人偷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刘老栓也跑了过来,哭丧着脸说:“我家晒在坡上的两袋麦子,刚才还在,现在没了!肯定是有人偷了!”

刘建国看了一眼谢文东,阴阳怪气地说:“现在只有互助组的人在打谷场忙活,谁能保证不是互助组的人偷的?说不定是有人看着自家麦子多,就眼红了!”

这话明显是在针对谢文东,人群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谢文东身上。彩霞气得脸都白了,大声说:“你别胡说!我们互助组的人都是老实人,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谢文东深吸一口气,走到刘老栓跟前,说:“刘大叔,你先别着急。你家的麦子晒在哪个坡上?我们现在就去找,肯定能找回来。”

刘老栓擦了擦眼泪,指了指村西的土坡:“就在西坡上,用蓝布袋子装着,上面还压着一块石头。”

谢文东立刻召集互助组的人,分成几队,去村里各个地方寻找。他自己则带着李二柱和王满仓,往村西的土坡走去。路上,李二柱气呼呼地说:“东子哥,肯定是刘建国搞的鬼!他之前就说你坏话,现在又说麦子被偷,就是想栽赃给你!”

王满仓也点点头:“我看也是。老栓那个人耳根子软,肯定是被他侄子撺掇的。”

谢文东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走到西坡上,他们果然看到地上有一块石头,旁边的蓝布袋子不见了。谢文东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地上的脚印,发现脚印是往村北的方向去的,而且脚印很熟悉——那是刘建国常穿的那双旧布鞋,鞋底有个明显的补丁,是上次彩霞帮他补的,她还念叨过这补丁的针脚歪歪扭扭。

“走,去刘建国家里看看。”谢文东站起身,往村北走去。李二柱和王满仓跟在后面,心里都明白了七八分。

走到刘建国家门口,刘建国正蹲在屋檐下,假装修理一把断了柄的镰刀,听见开门声猛地抬头,看见谢文东三人,脸色“唰”地白了,手里的锤子“当啷”掉在地上。

“东……东子哥,你们咋来了?”他慌忙站起身,手在衣角上胡乱擦着,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谢文东的眼睛。

谢文东没说话,目光落在院角那两个鼓鼓囊囊的蓝布袋子上——袋子口没扎紧,露出金黄的麦粒,和刘老栓说的一模一样。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袋子,麦粒还带着太阳晒过的温度,显然刚藏过来没多久。

“建国,这麦子是咋回事?”谢文东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刘建国往后缩了缩,嘴硬道:“这是我家自己收的麦子,跟你们有啥关系?”

“你家自己收的?”李二柱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指着袋子,“刘大叔家丢的麦子就是蓝布袋子装的,你家啥时候有这种袋子了?再说你家那点地,能收这么多麦子?”

刘建国被问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却还想狡辩:“我……我就是借了个蓝布袋子,你们别血口喷人!”

这时,王满仓走到袋子旁,弯腰捡起一根麦秸秆,放在手里看了看:“建国,你家种的麦子是老品种,秸秆上有黄斑,可这袋子里的麦子,秸秆是青的,跟互助组种的‘分层播种’的麦子一模一样。你说说,这咋解释?”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得刘建国再也撑不住了。他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叔,东子哥,我错了……我不该偷刘大叔的麦子,也不该瞎传你们的闲话……”

谢文东皱了皱眉:“你为啥要这么做?”

刘建国低下头,声音含糊地说:“我……我看着互助组丰收,县工作组还表扬你,心里不服气。我叔也说,你出风头占了好处,我就想栽赃你,让互助组散了……”

“你这混小子!”王满仓气得发抖,“东子为了互助组,天天起早贪黑,连自家的地都顾不上,你倒好,背地里搞这些鬼把戏!老栓知道你这么干吗?”

提到刘老栓,刘建国的头垂得更低了:“我没敢跟我叔说,我怕他骂我……我想着,只要把麦子藏起来,大伙就会怀疑东子哥,到时候……”

他话没说完,就听见院门口传来一声怒喝:“你这个畜生!”

众人回头,只见刘老栓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原来刘老栓不放心,跟着找了过来,正好听见刘建国的话。他几步走到刘建国跟前,扬起拐杖就打:“我让你偷东西!我让你瞎造谣!东子待咱不薄,你咋能这么对他!”

刘建国不敢躲,任由拐杖打在身上,嘴里不停喊着:“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谢文东赶紧上前拉住刘老栓的手:“刘大叔,别打了,建国已经知道错了。”

刘老栓喘着粗气,放下拐杖,看着谢文东,眼圈突然红了:“东子,叔对不住你。之前我听信建国的鬼话,跟你找茬,还怀疑你……你别往心里去。”

谢文东笑了笑:“刘大叔,过去的事就别说了。建国也是一时糊涂,只要他以后好好跟着互助组干,就行。”

这时,互助组的其他人也找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都明白了咋回事。李二柱嚷嚷着要把刘建国送到村里的治安队,却被谢文东拦住了。

“二柱,算了。”谢文东看着众人,“建国已经认错了,还把麦子还回来了,咱就给他一次机会。互助组是大伙的家,只要愿意为这个家出力,咱就欢迎。”

刘建国听了这话,眼圈也红了,他走到谢文东跟前,深深鞠了一躬:“东子哥,谢谢你。以后我肯定好好干,再也不搞歪门邪道了。”

大伙见谢文东这么大度,都纷纷点头,说东子这组长当得,既有本事又有度量。刘老栓也拍着胸脯说,以后肯定跟着谢文东好好干,绝不再拖互助组的后腿。

当天下午,刘建国把麦子送回了刘老栓家,还主动在打谷场跟大伙认错,说之前的传言都是他瞎编的,彩霞的账本没问题,谢文东也没给县工作组送礼。大伙看他态度诚恳,也就没再追究。

麦收结束后,互助组按每家的出工数和人口,把麦子分了下去。每家都分到了比往年多一半的麦子,有的人家还剩下不少,打算留着明年当种子。彩霞拿着账本,挨家挨户核对,大伙看着账本上清清楚楚的数字,都笑着说:“彩霞这丫头,真是比账房先生还细心。”

彩霞听了,脸上露出了笑容,偷偷看了一眼谢文东,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两人都笑了。

几天后,县工作组又来了,还带来了印好的小册子,上面印着“分层播种法”的详细步骤,还有谢文东和互助组的故事。工作组的干部拉着谢文东的手说:“谢同志,县里决定,让你去其他村讲课,把你的经验教给更多人。另外,你们互助组,被评为全县的‘模范互助组’了!”

消息传来,村里比过年还热闹。大伙在打谷场摆了几桌饭,虽然都是简单的玉米面窝头和炒青菜,却吃得格外香。王满仓端着一碗红薯酒,走到谢文东跟前:“东子,这杯酒我敬你。要不是你,咱互助组也走不到今天。”

谢文东接过酒,却没喝,而是举着杯子对大伙说:“这杯酒,该敬大伙。没有大伙的支持,我啥也干不成。往后,咱还要一起琢磨改良农具,多种粮食,让日子越过越红火!”

大伙都举起杯子,齐声说好,声音在打谷场上回荡,飘向远处的田野。彩霞站在谢文东身边,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甜滋滋的。她悄悄拉了拉谢文东的衣角,小声说:“东子哥,等忙完这阵子,咱就把婚事办了吧?”

谢文东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好,都听你的。到时候,咱请大伙吃顿好的!”

就在这时,村口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穿着干部服,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四处打听谢文东的住处。有人把他领到打谷场,他看到谢文东,赶紧上前握住他的手:“谢同志,我是地区农科所的,听说你发明了‘分层播种法’,想请你去农科所,一起研究怎么把这个方法改良得更好,推广到更多地方!”

谢文东又惊又喜,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又看了看身边的大伙,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要是去了农科所,互助组咋办?刘老栓和建国刚安定下来,要是他走了,互助组会不会又出乱子?

大伙也都愣住了,看着谢文东,眼神里有期待,也有不舍。李二柱挠了挠头:“东子哥,这是好事啊,去农科所,就能让更多人学到你的法子了!”

刘老栓也点点头:“东子,你去吧,咱互助组有我和满仓在,肯定能好好的。”

谢文东看着大伙,又看了看身边的彩霞,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去农科所是个难得的机会,能让“分层播种法”帮助更多农民,但他也放不下互助组的大伙,放不下这片他亲手种过的土地。

那个农科所的干部还在等着他的回答,大伙也都看着他。谢文东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一个骑着马的通信员飞快地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喊:“谢文东同志!县里有紧急通知,让你马上去县里开会!”

通信员跑到打谷场,翻身下马,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谢文东:“谢同志,这是紧急通知,说是有重要的政策要跟你商量,关于互助组推广的事。”

谢文东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立即前往县委,商讨互助组规模化发展事宜”。他抬头看了看农科所的干部,又看了看通信员,心里更犯嘀咕了:县里的紧急会议,加上农科所的邀请,这两件事撞在一起,到底该先去哪?

彩霞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东子哥,别着急,你先去县里开会,农科所的事,等你回来再商量也不迟。”

谢文东点点头,对农科所的干部说:“同志,实在不好意思,县里有紧急会议,我得先去一趟。等我回来,咱再详细聊,行吗?”

农科所的干部笑着说:“没问题,你先去忙公务,我在村里等你。”

谢文东把互助组的事托付给王满仓和刘老栓,又跟彩霞叮嘱了几句,就跟着通信员往村口走。他回头看了一眼打谷场上的大伙,看了一眼远处绿油油的田野,心里暗暗想:不管去县里还是农科所,他都要把互助组的经验推广出去,让更多人过上好日子。

可他不知道,这次去县里开会,等待他的,不仅仅是互助组推广的政策,还有一个更大的挑战——邻村的互助组因为推广经验出了矛盾,有人甚至闹到了县里,说“分层播种法”根本不管用,还要求县里取消互助组的模范称号。

谢文东骑着马,跟着通信员往县里走,秋风拂过他的脸颊,带着田野的麦香。他看着前方的路,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邻村的矛盾会不会影响到自家互助组?农科所的研究能不能顺利进行?还有他和彩霞的婚事,啥时候才能办?

这些问题像种子一样,在他心里扎下了根。他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啥困难,但他知道,只要跟着大伙一起,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只是,他没看到,在他离开后,农科所的干部悄悄走到彩霞身边,低声问了一句:“同志,谢文东同志有没有跟你提过,他之前在部队的时候,有过改良农具的经验?”

彩霞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提过啊,他从来没说过自己在部队的事。”

农科所的干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疑惑。谢文东在部队到底经历过啥?他改良农具的经验,真的只是在村里琢磨出来的吗?

而此时此刻的谢文东,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些被隐藏起来的疑问正等待着他去揭开。他身骑骏马,如离弦之箭一般,风驰电掣地朝着县里的方向狂奔而去。

前方的道路漫长而崎岖,充满了未知和变数。但对于谢文东来说,这不仅是一段旅程,更是一次冒险和挑战。他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勇敢地踏上了这条充满机遇与挑战的道路。

在他的身后,互助组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这个由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组成的团体,将在谢文东的带领下,共同面对生活中的种种困难和挫折。他们彼此扶持、相互帮助,共同书写属于他们的传奇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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