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马车里透露出熟悉的气息,陈意浓攥紧手心,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
马车缓缓停下,车帘掀开,露出一张熟悉苍老的脸。
七年过去,史怀义逐渐上了年纪,但是精神头看着还不错。
“你……”史怀义看了眼谢枕弦,突然目光落在了谢枕弦旁边。
锦秋正准备说话,就见史怀义激动万分地下了马车。
“阿昭?”
史怀义双手颤抖,有些不敢相信。
陈意浓也愣住了。
“外祖?你能看见我?”
史怀义眼眶倏地红了,“好阿昭,你,你不是去世了吗?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他看见地底没有影子,就知道眼前的陈意浓并不是活人,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陈意浓心中蔓延起酸涩的感觉。
“你这孩子,别哭。”
史怀义心疼地伸出手,想要擦去陈意浓的眼泪,但是却直直地穿了过去。
谢枕弦了然,原来只是能看见,而不是能触碰到。
“城门口这边不是说话的地方,若不嫌弃,不如到长公主府去吧。”
锦秋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很快调整过来,接受了这光怪陆离的事情。
史怀义看了一眼,已经有人朝这边看了过来,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看着谢枕弦,有许多话想问,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才要上马车去长公主府,陈家的马车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陈志尚坐在马车上,露出脸。
“岳丈,好不容易来了趟宣京,怎么不来陈家坐坐?”
看到陈志尚,史怀义一向没什么好脸色。
“早在多年前我就说过,跟你家已经恩断义绝不再来往,你何必凑上来让我骂你几句,难不成你这人就喜欢被这样对待吗?”
史怀义言语讥讽带着怨气,陈意浓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站在史怀义身边,顿时觉得安稳许多。
陈志尚冷了脸色。
“岳丈,小婿不过就是想跟您叙叙旧,你何必这样说呢?”
陈志尚下了马车,刚才冷了脸就像是错觉一样。
“长公主有请,我也是不敢不从。”
史怀义扯出了安阳长公主的大旗。
看着他们说的话,陈志尚看了眼谢枕弦,又是这个家伙,次次坏他的好事。
史怀义这次回来,还不知道要做什么,陈志尚自然是想要把史怀义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但史怀义果然不讲情面,现在又有了长公主庇佑,确实不好处理。
谢枕弦微微一笑:“史祖父莫要让殿下久等。”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陈志尚不好阻拦,只能看着一行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大人,史老爷子没带回去,这下可怎么办?”
长公主府他们可插不上手,现在麻烦了。
陈志尚回到了马车上。
“还能怎么办,只能差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也不知道史怀义会不会离开长公主府,陈志尚觉得史怀义肯定会走,但接下来去哪里就不清楚了。
陈志尚想到了大理寺,这确实是个好去处,汤樾和谢枕弦的关系又不错,谢枕弦想要说动史怀义也简单,只需要搬出陈意浓和陈紫韵就可以了。
史怀义到了长公主府,他本来是没打算来这边的,要不是陈志尚横插一脚,他就自己找个地方住下。
眼下上了长公主府的马车,也不好直接下去,更别说陈意浓还在这边。
陈意浓絮絮叨叨和史怀义说着这些年的事情,对于自己变成现在的样子,陈意浓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史怀义皱着眉,眼里满是担忧。
“你这样,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他看着反正是心疼得很。
陈意浓笑了笑:“我对现在的情况还是很满意的,起码我又见到了外祖,而不是我躺在地底,外祖在外面担心我。”
史怀义叹了口气,也就比他想象的好了那么一点,这有什么用处。
“你这丫头,惯会说这些哄人的话不让人担心。”
他摇了摇头,马车在长公主府停下。
听说史怀义过来,他们进去没多久就看到了安阳。
史怀义恭恭敬敬对安阳行礼,他知道安阳和陈意浓的关系不错。
“当年的事情,多谢殿下为阿昭撑腰。”
那时候安阳什么都不清楚就选择站出来,省去了他不少麻烦。
本来史怀义已经决定鱼死网破,他辞官归隐,要不是为了两个外孙女,也不会过来的。
“不必多言,进去说话吧,外头那些人鬼鬼祟祟的,还不知道做什么呢。”
听到安阳的话,史怀义笑了笑。
一行人走进去在凉亭坐下,锦秋这才对安阳说了路上发生的事情。
听到史怀义也可以看见陈意浓,安阳似乎想到了什么。
“您对昭昭的感情深,或许是因为这一点才看得到昭昭。”
安阳只是偶尔能瞧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史怀义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这个,但眼下这样能看见陈意浓,他确实挺搞笑。
陈意浓待在旁边,史怀义这才发现,陈意浓和谢枕弦似乎总是离得很近。
这么想着,他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陈意浓有些尴尬,不好意思说。
谢枕弦轻咳一声,也扭扭捏捏说出了原因。
史怀义瞪大眼睛,他唰的一下站起来又坐下。
“这……”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
而且陈意浓云英未嫁,虽说从前是和谢枕弦有婚约,但到底是从前了,史怀义也不知道谢枕弦是个什么样的人。
像是知道了史怀义心中所想,陈意浓低声说:“外祖您放心,他是个信得过的人。”
看见陈意浓眼底残留的几分情意,史怀义不免有些苦涩地笑了笑。
“好,我知道了。”
安阳看着他们的互动。
“既然人都齐了,那正好也聊一聊当年的事情,七年过去了,这件事可不能草率地翻篇。”
史怀义脸色变了变。
“怎么可能翻篇,陈家做的事情,我都一笔一笔记着呢。”
他对那一家子现在可谓是讨厌至极,见都不想见到。
陈意浓坐下来。
“外祖,当年他为什么不让我进陈家祖坟?”
陈意浓对陈志尚的称呼也从父亲变成了他。
“还不是因为他做贼心虚!”史怀义突然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