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他脑海里回荡着丁浅的话。
\"如果你没有想过把它从泥潭里拉出来,就别停下你的脚步。\"
他想起自己房间里那盒没拆封的那些高级模型;
想起父亲每月打到他卡上的巨额零花钱;
想起自己轻而易举就能获得的一切。
而她,为了能坐在这个破教室里读书,签下了无数不平等协议。
窗外的梧桐树在风中轻轻摇曳。
凌寒看见丁浅还是吃了那盒饭,然后把柿子揣进了兜里。
这算是他们真正相识的第十天,就爆发了争吵。
就像两颗相向而行的流星,在碰撞后或将各自坠落,或将改变彼此的轨迹。
下午的课堂上,丁浅一如既往的坐的笔直,在认真听课。
而凌寒整个下午的课都心不在焉,笔记本上涂满了无意义的线条。
他一直是优雅的长大,在家庭变故前,一直顺风顺水,也从来没有和别人起过争执。
不得不说,这次的争执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鱼贯而出,教室里很快空了下来。
凌寒起身时,余光瞥见丁浅依然端正的坐在座位上。
他故意放慢收拾书本的速度,假装在找什么东西。
\"忘带什么了?\"他在心里嘲笑自己拙劣的表演。
终于,凌寒拎起书包,刻意目不斜视从丁浅身边走过。
\"对不起。\"
背后传来轻轻的道歉,凌寒的脚步顿了顿,片刻他还是没有转头,大步离开了教室。
晚上,他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的夜空繁星点点。
是城市里永远看不到的明亮。
凌寒想起那天晚上,美的震人心魄的星空。
突然很想知道,此刻她是否也在某处,仰望着同一片星空。
\"她说的没错。\"这个念头像闪电般劈进他的脑海,\"我有想过把她从泥潭里拉出来了吗?\"
一个月前,他还在城里的私立学校,和朋友们讨论暑假去哪个国家度假;
一个月前,他的最大烦恼不过是父母之间的离婚大战;
一个月前,他从未想过世界上有人会为了一个读书的机会、一顿午饭而拼命挣扎,为了生活的一丝希望而咬牙坚持。
\"我能肩负起这个责任吗?\"
丁浅的话像刀子一样精准
——如果他只是偶尔施舍一点关心和食物,却不打算真正改变她的处境,那和逗弄路边的小狗有什么区别?
但改变她的处境意味着什么?
帮她支付大学学费?
对抗她那个暴戾的父亲?
还是...更长远地,介入她的人生?
即使他愿意帮助,可她需要他的帮忙吗?
他想起她那冷漠的样子,她肯定是不会接受他的好意的。
我大概是疯了?
他晃了晃脑袋,自嘲道。
经过那夜思考后,在往后的日子里,凌寒不再打扰她。
只是日复一日地坐在窗边,默默看着她在树荫下啃着馒头、沉浸于书中世界。
奇怪的是,少了这份“特殊关照”,他们之间的关系却莫名地缓和了。每次丁浅看见他,都会朝他轻轻点点头,脸上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仿佛那些交谈,那些冲突从未出现过。
这让凌寒感到十分困惑,他完全摸不透丁浅的心思。
时光就在这看似平淡却又充满微妙变化的日子里悄然流逝。
第一次模拟考的日子很快就来临了。
考试结束后,成绩公布,凌寒看到自己的成绩时,都有些哭笑不得。多年接受的城市精英教育在这一刻彰显出巨大优势
---他的分数以绝对断层的优势遥遥领先其他同学,如同鹤立鸡群一般。
这成绩就像一颗重磅炸弹,在班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同学们的惊叹声、议论声此起彼伏,场面就如同他第一天转学来的时候一样热闹非凡。
\"英语148分?这是人能考出来的分数?\"
\"数学满分?!他是不是带手机了?\"
看着这个分数,他的同桌小何甚至都不炫耀他的球鞋了。
他直愣愣的盯着凌寒的头看,
感叹道:这脑子是什么结构啊?
凌寒的目光落在丁浅的成绩上时,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丁浅的分数简直低得有些惨不忍睹,
“这个成绩?还需要签订协议?那指定是没有大学读的啊。”
凌寒在心里嘀嘀咕咕的骂着:“每天都见她在学,到底都学了些什么呀?”
他倒是想去问问她,调子起了那么高,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是又害怕挨她莫名其妙劈头盖脸的骂,
堂堂的凌少爷,
怂了。
下课铃响,同学们如潮水般涌向讲台围观成绩单。
凌寒坐在原位没动,余光却看见丁浅迅速收拾好书本,像一尾鱼悄无声息地滑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