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出口的微光越来越近时，林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能听见苏瑶急促的呼吸扫过耳畔，唐婉儿攥着他手腕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两个女孩的发梢缠在一起，扫过他手背的痒意像根细针，扎得他眼眶发酸。
\"还有二十米！\"李明的声音从战术耳机里炸响，\"出口外的无人机拍到王教授的救援车了——\"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林夜猛地回头，暗红雾团已凝成半透明的人形轮廓，正伸出指尖戳向洞壁。
被碰到的钟乳石瞬间融化成黑灰，连带着周围的岩壁都开始龟裂。
\"跑！\"他吼了一嗓子，拽着两个女孩的手紧了紧。
苏瑶的运动鞋在湿滑的地上打滑，他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带着她往前冲。
唐婉儿突然松开他，转身把战术包甩到他背上：\"我背你！\"
\"胡闹！\"林夜被她拦腰一抱，重心不稳地撞进她怀里。
唐婉儿的马尾辫扫过他下巴，带着股熟悉的橙花香水味——这是她每次考试前都会喷的味道，说能提神。
此刻那香气混着溶洞里的霉味，竟让他想起上个月在奶茶店，她把全糖奶茶推给他时说\"本小姐赏你的\"的傲娇模样。
\"到了！\"柳青的惊呼让他猛地抬头。
出口处的天光像把利刃劈开黑暗，王教授的助理举着强光手电在外面挥手，张昊的身影从救援车顶上探下来，手里还举着个冒蓝火的检测仪：\"生命体征正常！
林夜你小子要是敢晕过去，我就黑了你的游戏账号！\"
林夜被唐婉儿半推半搡地送出洞时，后背突然一热。
天劫纹在脊椎处灼烧，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道暗红人影已经追到身后。\"蹲下！\"他吼了声，拽着苏瑶和唐婉儿扑进救援车底。
\"滋滋——\"
电流擦着车顶窜过，在金属表面留下焦黑痕迹。
林夜抬头，正看见张昊举着改装过的电磁枪从车顶跃下，枪口还冒着青烟：\"我说过这次绝对能黑进系统！\"他的白t恤被划破道口子，露出腰侧的擦伤，却笑得像个拿到新玩具的孩子。
\"上车！\"王教授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救援车猛地启动。
林夜瘫在后排座椅上，望着车后镜里逐渐缩小的溶洞入口——暗红人影被电磁屏障挡在外面，正疯狂拍打那层蓝光，每一下都震得山体簌簌落石。
苏瑶突然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指凉得惊人，却在他掌心里轻轻画圈。
林夜侧头，看见她眼尾的泪还没干，睫毛上沾着溶洞里的水珠，像串碎钻：\"刚才...你差点...\"
\"没死成。\"他扯了扯嘴角，另一只手被唐婉儿攥住。
富家千金的指甲早没了精心做的法式美甲，指尖泛着青白，却把他的手背捏出红印：\"下次再敢自己扛，我就让我爸买了你们学校，把你关在实验室里。\"
林夜突然笑出声。
苏瑶愣了愣，也跟着笑；唐婉儿绷不住脸，噗嗤一声。
张昊从副驾驶转头，镜片上沾着泥点：\"笑什么？
我刚检测到天道碎片的能量在衰减，但...\"他推了推眼镜，\"本源崩溃引发的灵气乱流还在扩散，最多三个月，可能会有新的神魔被冲出来。\"
车厢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林夜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山林，喉咙发紧。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空洞还在蚕食生命力——上次提升天劫等级献祭了三年寿命，这次怕是要搭进去五年。
可天道虽碎，隐患未除，那些被封印的古老存在...
\"回学校。\"他突然开口，\"查资料，找新的助力。\"
王教授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你说的是...\"
\"刑天。\"林夜摸出怀里的青铜令牌，之前暗下去的纹路此刻泛着微光，\"王教授上次提过，学校后山的古老战场封印着战神刑天。
天道在时他出不来，现在...\"
\"我这就黑进文物局系统！\"张昊立刻掏出平板，手指在屏幕上翻飞，\"上次帮导员改成绩时黑过他们的内网，密码还是'wenwu123'这种弱智组合——\"
\"张昊！\"苏瑶瞪他。
\"咳，总之，三小时内给你弄到详细资料。\"
回到学校已是深夜。
林夜站在宿舍楼下，望着二教顶楼的灯光——苏瑶和唐婉儿说要去图书馆查古籍，张昊抱着笔记本钻进了实验室。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是张昊刚发来的坐标：后山废弃靶场，地下十米有能量反应。
月光穿过梧桐叶洒在他肩上，他突然想起溶洞里苏瑶的眼泪，唐婉儿的香水味，张昊举着电磁枪的傻样。
那些鲜活的、滚烫的、带着人间烟火气的东西，比任何天劫都更让他想握紧手中的力量。
\"总得再强一点。\"他对着空气轻声说，转身往后山走。
荒草没过脚踝时，林夜听见了心跳声。
不是他的，是地面下传来的，沉闷的、有力的，像远古巨兽的喘息。
张昊发来的定位显示，他正站在废弃靶场的铁丝网前，锈迹斑斑的牌子上写着\"军事禁区\"，但铁丝网早被野藤缠成了绿网。
他弯腰钻进去，鞋底碾碎了几株野菊。
月光把石碑的影子拉得老长，那是块半埋在土里的青石碑，表面的符文被风雨侵蚀得模糊，却在他靠近时泛起淡金色的微光。
林夜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最上面的符文。
一股热流顺着指尖窜上来，他猛地缩回手，掌心多了道血痕——符文竟像活了似的，在他皮肤上烙下同样的印记。
\"这是...\"他喘息着，抬头望向石碑顶端。
月光正好掠过碑顶，照出两个模糊的大字：
\"刑...天？\"
山风突然卷起荒草，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林夜的天劫纹在颈后发烫，他望着石碑上逐渐亮起来的符文，听见地底传来金属摩擦的轰鸣，像有什么沉睡了千年的东西，正在缓缓睁眼。
林夜盯着掌心那道渗血的符文印记，喉结动了动。
地底传来的心跳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他甚至能感觉到泥土在脚下震颤——像是某种沉睡的巨兽被他的血唤醒了。
\"咔嚓。\"
石碑表面的符文突然全部亮了起来，金芒如活物般顺着他的指尖攀爬而上，在他手臂上蜿蜒成锁链模样。
林夜被这股力量拽得踉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却不敢挪开手——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符文里藏着的不是恶意，而是...某种审视。
\"嗡——\"
一声钟鸣般的轰鸣炸响，林夜眼前的空气突然扭曲。
月光被揉成碎片，在石碑前凝结成一道光柱，直刺苍穹。
他下意识抬手遮眼，指缝间瞥见一道黑影从光中走出，轮廓逐渐清晰：八尺高的躯干，肌肉虬结如青铜浇铸，脖颈处却空无一物，本该长头颅的位置翻卷着暗金色的雾气，像团永远散不去的血云。
\"刑天？\"林夜的声音发哑。
那道身影低头看向他，雾气凝成的\"脸\"上，两只泛着冷光的眼睛缓缓睁开。
林夜被这目光刺得后背发紧，天劫纹在脊椎处灼烧——这是他面对强大存在时的本能反应。
\"人类。\"刑天的声音像两块巨石相撞，震得林夜耳膜发疼，\"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的封印？\"
林夜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些，强撑着站起来。
他的校服下摆沾着草屑，发梢还滴着溶洞里带出来的水珠，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狼狈。
但他反而笑了，露出白牙：\"我来请战神出山的。\"
\"请？\"刑天的雾气头颅发出嗤笑，\"天道碎了，封印松动，你不过是个刚好撞上来的蝼蚁。\"他抬起手，指尖凝聚的金光在林夜颈侧划出血线，\"现在滚，我留你全尸。\"
林夜没躲。
他摸出兜里被揉皱的奶茶袋——那是唐婉儿今早硬塞给他的，说\"补充糖分打妖怪更有力气\"。\"您看，\"他晃了晃奶茶袋，\"我连武器都没带。
要是想占便宜，早趁您睡觉的时候下黑手了。\"
刑天的动作顿住。
雾气头颅微微倾斜，像在打量这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
林夜趁热打铁，从裤兜掏出张昊给他的能量检测仪——屏幕上跳动的红光正好映在他眼底，\"张昊说您被封印时，用本源镇压了七处灵气乱流。
现在天道残片在啃食那些封印，三个月后...\"他故意顿了顿，\"可能会有比溶洞里那东西更麻烦的家伙跑出来。\"
\"张昊？\"
\"我朋友，程序员。\"林夜想起张昊举着电磁枪跃下车顶的傻样，嘴角不自觉翘起来，\"他总说'这次绝对能黑进系统'，结果上周黑学校图书馆系统找古籍，把导员的相亲资料都翻出来了。\"
刑天的雾气突然翻涌，发出类似闷笑的震动：\"有趣。\"
林夜眼睛一亮，趁热讲起张昊上次黑进食堂系统，结果把\"糖醋排骨\"的价格改成0.01元，导致全校学生排队刷爆poS机的糗事。
说到最后自己先笑弯了腰，校服领口敞开，露出颈后若隐若现的天劫纹。
刑天的\"脸\"上，冷光逐渐柔和。
他伸手虚按，林夜颈侧的血线瞬间愈合：\"你和那些只会跪拜的凡人不同。\"
\"因为我们要的不是供奉。\"林夜收了笑，直视那对冷光眼睛，\"我们要的是并肩。
天道要碾碎所有不服的存在，您被封印了千年，我献祭寿命升级天劫——\"他掀起校服下摆，露出腰侧狰狞的疤痕，\"这是上次吞噬魔蛛精血留下的。
我们都在赌，赌人间值得。\"
山风卷着野菊香掠过两人之间。
刑天沉默片刻，雾气头颅突然凑近林夜——他能闻到铁锈与松脂混合的古老气息。\"你...让我想起从前的战士。\"刑天的声音低了些，\"他们也会在战前讲笑话，说'等打完这仗，我要回家娶村头的阿花'。\"
林夜心里一暖。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战神需要的不是敬畏，是共鸣。
\"所以，\"他伸出手，掌心的符文还在渗血，\"要和我们一起吗？
苏瑶熬的银耳莲子羹能甜掉牙，唐婉儿的跑车能在三秒内飙到一百八，张昊...\"他突然压低声音，\"他的平板里存着全网络最搞笑的猫片。\"
刑天的雾气头颅突然爆发出大笑，震得周围荒草东倒西歪。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的金光覆上林夜的手背——没有想象中的压迫感，反而像团温暖的活物，\"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群小崽子能掀翻多大的天。\"
话音未落，光柱突然收缩。
刑天的身影开始变淡，雾气头颅最后看了林夜一眼：\"三日后，月至中天时，带你的人来。\"
林夜还没来得及应，光柱已彻底消散。
他踉跄着扶住石碑，这才发现后背全被冷汗浸透。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苏瑶发来的消息：\"图书馆查到刑天封印阵的解法了，需要七味药材——\"
\"张昊！\"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嗓子，虽然知道好友此刻在实验室，但声音里的雀跃压都压不住，\"准备好猫片！
我们要请祖宗回家了！\"
月光重新洒在荒草上，石碑的符文渐渐暗去。
林夜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苏瑶和唐婉儿。
屏幕蓝光映着他发亮的眼睛——他能听见风里传来若有若无的笑声，像极了刑天刚才的轰鸣。
三日后，月至中天。
后山废弃靶场的石碑前，林夜抱着装满药材的帆布包，仰头望着逐渐聚拢的阴云。
他知道，某个沉睡千年的存在，正隔着虚空，审视着他带来的、带着人间烟火气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