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壹开城投降,巢城兵不血刃地落入北汉掌控之中。在吴权亲自讯问,并承诺保全其家眷性命后,精神彻底崩溃的相壹,终于吐露了那个保守了十余年的秘密——囚禁邢马台国女王卑弥呼的准确位置:位于东岛以南约五十海里的一座名为“米侬”的荒僻小岛。
消息传来,吴权立刻做出安排。他命燕王吴雄与邢马台国大名、女王之弟卑弥弓,率领一支精锐水军,乘坐数艘快船,携带相壹交出的、作为信物的国相玉符,即刻出发,前往米侬岛解救卑弥呼。
海路颠簸,卑弥弓心急如焚,吴雄则沉稳指挥。抵达米侬岛后,众人发现此岛果然荒凉,只有少数相壹的死忠在此看守。出示玉符后,看守虽有不甘,却也不敢违逆,只得打开了岛上那处最为隐蔽、依山而建的牢笼。
当沉重的铁栅被推开,昏暗的牢房内透入久违的阳光时,一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微微颤动了一下。卑弥弓第一个冲了进去,借着光线,他看到了那个衣衫虽显破旧,却依旧难掩其独特气质的女子——正是他失散多年、朝思暮想的姐姐,卑弥呼!
“姐姐!”卑弥弓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扑通一声跪倒在卑弥呼面前。
卑弥呼缓缓抬起头,她的眼神起初是茫然和警惕的,仿佛习惯了黑暗,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明和人声。但当她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时,那双原本黯淡的眸子,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弓……弓弟?是……是你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长期缺乏交流的生涩。
“是我!姐姐!是我啊!”卑弥弓再也抑制不住,抱住卑弥呼的腿,放声痛哭起来,仿佛要将这十余年的担忧、委屈、艰难尽数宣泄出来。
卑弥呼也终于确认了这不是梦境,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抚摸着弟弟的头发,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落。姐弟二人相拥而泣,压抑的哭声在狭小的牢笼内回荡,诉说着无尽的辛酸与劫后余生的庆幸。这一幕,让在场不少北汉士兵都为之动容。
良久,两人的情绪才稍稍平复。卑弥弓抹去眼泪,连忙将一旁的吴雄引荐给姐姐:“姐姐,这位是北汉国的燕王殿下,吴雄将军!此次我们能找到姐姐,平定叛乱,全赖北汉皇帝陛下派遣天兵,鼎力相助!”
他简要将相壹如何叛乱,自己如何流亡,如何派遣难升米渡海求援,北汉皇帝吴权如何亲率大军跨海东征,如何扫平九州、四国,最后围困巢城,逼降相壹的经过,一一道来。这短短数年间,瀛洲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被囚禁了十余年、几乎与世隔绝的卑弥呼来说,信息量实在太过巨大。
她听着弟弟的叙述,眼神时而震惊,时而迷茫,时而流露出深深的悲哀(为了她的国家所经历的苦难)。北汉?华夏?跨海大军?新式武器?这些词汇对她而言,既陌生又遥远。她感觉自己仿佛在听一个光怪陆离的神话故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怔怔地看着吴雄,又看看弟弟,良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似乎还在努力消化这颠覆了她认知的一切。
而此刻,站在一旁的吴雄,也在仔细打量着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女王。尽管经历了长达十余年的囚禁生涯,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的刻痕。她看起来年纪不到五十,面容保养得极好,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带着一种成熟而雍容的风韵,尤其那双刚刚哭过、犹自带泪的眼睛,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柔弱与神秘感,仿佛真有什么驻颜秘术一般。而她身边随侍的三名侍女——市寸岛姬、多岐理姬和多岐都姬,虽然衣着朴素,却个个身姿窈窕,容貌秀丽,眉目如画,颇具后世岛国女性那种温婉与娇媚并存的风味。
吴雄正值青年,见到如此异域风情的绝色,不免一时有些心神摇曳,目光在卑弥呼和她那几位侍女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竟是看得有些痴了,连卑弥弓后面说了些什么都未曾留意。
卑弥弓察觉到了吴雄的失态,心中虽有些不悦,但碍于对方身份和援救之恩,不便直言,只好假装咳嗽了几声:“咳咳……燕王殿下?”
吴雄猛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脸上顿时掠过一丝尴尬的红晕,连忙收敛心神,正色道:“女王陛下受惊了。此地不宜久留,还请陛下随我等离开这荒岛,返回故土。我父皇……北汉皇帝陛下,正在邢马台城等候。”
卑弥呼这才缓缓点了点头,用生涩的倭语(通过翻译成汉语)轻声说道:“有劳……燕王了。”
一行人在米侬岛稍作休整,确保卑弥呼身体无恙后,便即刻启程,返回东岛。
当船队抵达东岛,踏上熟悉的土地,尤其是在吴雄、卑弥弓的陪同下,一路行至那熟悉的邢马台城(国都)时,卑弥呼望着那既熟悉又带着几分战后疮痍的都城轮廓,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十年囚禁,物是人非,故国重光,恍如隔世。她站在城门前,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无声地哭泣着,肩膀微微耸动,那悲喜交加的模样,令人心酸。
在收拾一新的原王宫大殿内,北汉皇帝吴权端坐于上首,徐寿、典韦、管承等文武重臣分列两侧。卑弥呼在弟弟的搀扶下,步入大殿。
她强忍激动,依照邢马台国最庄重的礼节,向着吴权深深拜伏下去,用她那带着独特腔调的倭语,真诚地说道:“亡国之女卑弥呼,叩见北汉皇帝陛下!陛下天恩,遣王师远渡重洋,扫平叛逆,救我于囹圄,复我之故国……此恩此德,如山高海深,卑弥呼与邢马台国上下,永世不忘!” 她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充满了真挚的感激。
端坐于上的吴权,在卑弥呼走进大殿的那一刻,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此前他已听闻此女年近五旬却风姿绰约,如今亲眼见到,心中仍不免暗暗惊叹。只见她虽经历磨难,却依旧肤若凝脂,眉目如画,气质雍容华贵中带着一丝历经沧桑后的柔弱,那种成熟女性特有的风韵,与他所见过的中原女子迥然不同,别有一番动人心魄的魅力。尤其是她此刻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地向自己行礼感恩,吴权竟一时看得有些怔住,忘了第一时间回应。
侍立在吴权身侧,刚刚从其他军务中赶回的参军邓艾,心思缜密,立刻察觉到了皇帝的失态。他不动声色地微微向前倾身,用极低的声音,恰好在吴权能听到的范围内提醒道:“陛下……女王在向陛下行礼。”
吴权被邓艾的声音惊醒,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中掠过一丝尴尬。他连忙收敛心神,脸上恢复帝王的威仪,轻轻欠身,算是回礼,声音平和地说道:“女王陛下不必多礼,请起。邪马台国乃朕之藩属,宗主有责,戡乱扶正,本是分内之事。见到女王安然归来,朕心甚慰。”
他表面上从容应对,心中却不免泛起一丝涟漪。这卑弥呼女王,确实非同一般。而此番救回她,瀛洲的棋局,才算真正进入了下一个阶段。如何安置这位女王,如何真正将这片海外之地纳入北汉的掌控,接下来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这位风韵犹存的女王,无疑将是这盘棋中一个至关重要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