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间内一片漆黑,弥漫着灰尘和霉味。
秃鹫背靠墙壁,心脏狂跳如擂鼓,冷汗瞬间浸透内衫。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脖颈。
他明白了,自己一行人的行踪早已暴露,目的也被这天上人间的人给察觉,而且还埋伏了起来,设下这天罗地网!
对方......早就在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外面同伴的惨嚎声还在继续,但迅速微弱下去。
死寂如同潮水般重新淹没过来,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外面暴雨的喧嚣。这死寂比刚才的袭杀更令人窒息。
他眼中凶光暴闪,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黑乎乎,拳头大小的陶罐,拔掉塞子,里面是粘稠刺鼻的液体。
猛火油!
这是他最后的依仗了!
“外面的狗杂种听着!”他嘶声咆哮,声音因恐惧和疯狂而扭曲,“放老子走,否则老子炸了这罐子,大家一起完蛋!”
“烧死你们这群狗娘养的!”
他握紧陶罐,另一只手掏出火折子,作势欲点。
他赌对方投鼠忌器,不敢在这楼里引发大火!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
那笑声仿佛就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杂物间虚掩的木门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推开。
一个穿着普通杂役灰布短褂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井,正静静地看着他。正是夜枭。
他手里,把玩着几枚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短钉。
“猛火油?”夜枭的声音毫无起伏,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你闻闻,是什么味道?”
秃鹫一愣,下意识地耸了耸鼻子。
刺鼻的猛火油气味,没错啊!
他猛地低头看向手中的陶罐,可刚有动作......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将他冻结!
糟了,中计了!
这猛火油压根儿就没问题!
自己见敌方提前设下天罗地网,而误以为这猛火油也出了问题,这人故意让自己闻味道,为的就是引自己露出破绽!
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
就在他心神剧震,魂飞魄散的一刹那
嗖!
一枚幽蓝的短钉,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射入了他握着火折子的右手腕!
“啊......!”钻心的剧痛让他惨叫出声,火折子脱手掉落。
夜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欺近,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一记掌刀带着沉闷的破风声,狠狠切在“秃鹫”的后颈!
骨裂声清晰可闻。
秃鹫那凶悍狰狞的表情瞬间凝固,翻着白眼,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麻袋,轰然瘫倒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手中的猛火油也脱手而出。
却被夜枭脚尖一挑,便稳稳落入手中。
可夜枭却看都没看便反手抛给一旁的手下,然后弯腰,动作精准而冷酷地捏开秃鹫的下颌,检查了一下舌头,又抓起他的双手看了看手指。
待确认完好无损后,这才像拖死狗一样将秃鹫拖出了杂物间......
楼梯间里,战斗早已结束。
另外七名杜家“夜枭”死状各异,鲜血染红了地面和墙壁,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雨水的湿气,令人作呕。
几个同样穿着杂役短褂的影子侍卫正在无声地清理现场,动作迅捷而专业。
夜枭扫了一眼,对其中一个侍卫低语几句。那侍卫点点头,迅速消失在通往顶层的楼梯方向。
流芳榭内,云袖坐在梳妆台前,春兰正为她卸下发簪。
窗外的风雨声似乎更大了些,隐约夹杂着几声模糊的,短促的异响,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她心头微紧,下意识地看向门口侍立的影子侍卫。
那侍卫依旧如雕塑般站着,只是几不可察地对她微微颔首。
云袖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长长舒了口气。
她知道,风雨依旧,但她所在的这座楼,固若金汤。
这一切,都是因为东家......
.......
醉仙居二楼。
杜楚明的心腹护卫猛地侧耳,脸色微变。
“二爷,这声音……好像不太对?”
“怎么打斗声突然……停了?”
杜楚明心头一紧,再次将眼睛死死贴在窗缝上,试图穿透厚重的雨幕看清对面天上人间的动静。
没有火光!
没有混乱!
那栋楼依旧静悄悄的,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不可能……秃鹫他们……”杜楚明喃喃自语,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
他派去的可是八个亡命徒!
就算失手,也该闹出点大动静才对!
怎么会无声无息?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轻轻叩响。
“谁?”一名护卫警惕地按刀低喝。
“送热水的。”门外传来一个年轻伙计殷勤的声音。
“滚!”杜楚明烦躁地挥挥手:“不需要!”
门外静了一下,随即,那声音却有些固执似的再次响起,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笑意:“二爷,小的送来的东西,您保准喜欢,难道您就不看看嘛?”
这话听着像是勾栏瓦肆惯有的讨好奉承之语,可却瞬间便让杜楚明浑身汗毛瞬间炸起!
一股寒气更是直接从脚底板冲到了天灵盖!
他猛地后退一步,厉声嘶吼:“杀了外头这人!”
两名护卫反应极快,呛啷拔刀,一人护住杜楚明,一人猛地拉开房门!
可门外却......空空如也!
只有走廊尽头昏暗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曳。
哪里有什么伙计?
只有地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不大的陶罐。
看起来黑漆漆的,而且罐口敞开着。
里面......盛满了粘稠、刺鼻的液体。
杜楚明一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玩意儿可不正是猛火油!
这陶罐还是自己亲手交给夜宵头领秃鹫的!
之间那陶罐旁边,还散落着几张被油浸透的纸。
护卫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挑起一张,借着昏暗的光线,只看了一眼,那护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握刀的手都颤抖起来。
纸上,赫然记录着杜家在河东一处秘密盐仓的位置,规模以及几笔见不得光的交易!
字迹清晰,铁证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