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那边,最终还是没能顺利将敖彪此撩缉拿归案!
甚至过去了仅一个月,也都没有任何消息......
就仿佛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似的。
渐渐的,岭南也算是比以往平静了许多。
没有了鲲鹏会这个搅屎棍的存在,可以说如今的粤港,早已是不同往日。
连带着,各种沿海宝物,也开始在风靡长安......
此间,自然少不了牧云会在其中的推动!
知道直到这一天.....
龙首原山庄的后院暖阁里,炭火烧得不算旺,恰到好处地驱散了初秋傍晚的那点子凉意。
与窗外渐染黄叶的萧瑟不同,阁内正弥漫着一股热烈甚至带着点儿野性的气息。
阿依娜一身火红的胡旋舞裙,正随着旁边乐师急促的鼓点飞速旋转。
裙裾如盛放的烈焰,缀着的银铃铛随着她每一个精准而充满力量的踏跃,发出清脆又密集的声响。
她的长发飞扬,碧色的眼眸在旋转中亮得惊人,仿佛真的将西域大漠的风沙与热情都带到了这长安城外的精致山庄里。
赵牧没像往常那样歪在榻上,而是搬了张胡凳坐在稍近处,手里拎着个半空的葡萄酒杯,身体微微随着鼓点的节奏晃动着。
他看得挺专注,眼神里是纯粹的对美与活力的欣赏,直到一舞终了,阿依娜以一个利落的定姿收势,微微喘息着看向他。
“好!”赵牧笑着拍了两下手,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劲儿是够了,这铃铛声也够提神。就是中间那段,脚步还能再快半分,鼓点追着你的脚后跟跑,那才叫够味!”
他边说边用手在膝盖上快速敲击了几下示范。
阿依娜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细汗,脸上因为运动带着红晕,闻言眼睛更亮了:“先生说的是,我总觉得还差一点,原来是这里慢了。”
她对于舞蹈的执着,丝毫不亚于对赵牧交代的任务。
就在这时,阁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鹧鸪叫声,短促得仿佛错觉。
阿依娜旋转的舞步恰在此时定格,脸上的红晕如潮水般褪去,呼吸尚未平复,眼神已是一片清冷。她对着赵牧微一颔首,红裙曳地,已无声而迅速地走了出去,只留下满室余音袅袅的铃铛声。
片刻后,她再次进来,手中多了一枚细小的铜管。
赵牧仿佛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又倒了一杯酒,还拿起果盘里一颗冰镇过的葡萄丢进嘴里。
阿依娜无声地走到他身边,将铜管递上。
他这才接过,指尖微一用力,捏碎封口的火漆,抽出里面卷着的薄纸。
目光迅速扫过,上面是夜枭用密文写就的关于截获敖彪秘密船队的详细清单和初步检查结果。
前面几行是些寻常的金银珠宝,数量不小,但也在预料之中。
赵牧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直到看到后面关于那几箱“香料”的描述。
“……木箱密封,内装混合香料,以胡椒,丁香为表,下藏异种干果壳,形似罂粟之壳,然色泽深褐,经特殊炮制,气味被香料掩盖,不易察觉。初步试用于牲畜,少量即显亢奋萎靡交替之状……”
看到“罂粟壳”,“特殊炮制”,“牲畜亢奋萎靡”这几个词,赵牧散漫的目光顷刻间收束如针,刚才那点闲适慵懒消失得无影无踪。
“把人带进来,东西也抬一箱过来。”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很快,两名夜枭成员抬着一个不大的木箱进来,后面跟着负责此次行动的灰隼。箱子打开,里面是混杂的香料。
赵牧走上前,挥手屏退左右,只留下阿依娜。
伸手抓了一把,放在鼻尖仔细嗅了嗅,浓郁的香料气味下,确实隐藏着一丝极淡的,不自然的甜腻气息。
赵牧捻起几片颜色深褐,形状特殊的干壳,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阿芙蓉……还是处理过的。”他低声自语,将手里的东西扔回箱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粉末,“敖彪啊敖彪,你真是死不足惜。”
灰隼又呈上几封密信的抄本。
信是用一种混合了汉字和古怪符号的文字写的,夜枭已经做了初步翻译。
信中,已经逃亡不知所踪敖彪向林邑国的一位“象王”保证,这批“特制香料”将按计划混入正常贸易,源源不断输入大唐,先从小范围贵族圈子打开销路,逐步蔓延。
而作为回报,林邑国需助其铲除异己,这指的自然是新崛起并与敖彪有着深仇大恨的的牧云商会,并在其事败时提供庇护。信末还隐晦提到,“唐廷中枢亦有贵人乐见其成,尔等放手施为”,只是这“贵人”具体是谁,信中并未明言。
“里通外国,祸国殃民。”赵牧冷哼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熟悉他的阿依娜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蕴含的怒意。他不在乎商业竞争,甚至不介意对方耍些阴招,但这种意图从根本上毒害大唐子民,动摇国本的行为,无疑触碰了他的底线。
沉吟片刻,赵牧心中已有计较。此物之害,甚于刀兵,一旦沾上便是跗骨之蛆,必须借助朝廷之力,以雷霆手段根除。若由自己私下处理,一来力量有限,难以杜绝后患。二来容易打草惊蛇,让背后的林邑势力和朝中“贵人”隐匿更深。
他转向阿依娜,语速平稳地吩咐:“这把火,得让朝廷去烧。把这些东西,特别是这些阿芙蓉壳和密信,挑最关键的部分,让咱们的人不小心漏点痕迹给正在岭南查案的百骑司。记住,要做得自然,像是他们自己顺藤摸瓜查到的。那个叫王琰的新任市舶使,像个想干实事的孤臣,把线索往他那边引一引。由他捅破这天,最是名正言顺,也最能触动陛下的逆鳞。”
“是,公子。”阿依娜立刻领命,她明白这是要将此事彻底捅到明面,借朝廷之力根除毒瘤。
“另外,”赵牧补充道,语气缓和了些,“告诉老钱,敖彪倒了,岭南会空出不少地盘。让牧云商会可以动起来了,挑那些干净的码头,靠谱的商路接手,动作快点,但别吃相太难看了,汤总要给别人留一口。吃独食的,往往噎得快。”
“明白。”
阿依娜记下命令,悄无声息地退下去安排。
赵牧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带着凉意的秋风吹散屋内的暖香和方才那点戾气。
他望着南方沉沉的夜空,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
敖彪不过是条前台的小鱼,背后的林邑国,还有那信中提到“唐廷中枢的贵人”,恐怕才是真正的麻烦。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这害人的东西彻底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