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将计就计。”赵牧站起身,走到窗前覆手而立,“他们不是要检修河道吗?”
“那我们就不走那段不就是了!”
“老钱你立刻放出风声,就说牧云商会为解决运河拥堵,决定尝试河海联运。”
“将积压的货物,分批次用我们改良过的内河船运至登州,再在登州换装海船,一部分北上幽州,一部分南下岭南。”
老钱闻言,也是一愣:“东家,如此以来,这……成本会增加不少,而且海上风险……”
“成本增加,但能保住信誉,还能借此机会,公开测试我们改良后的船只和这条新路线。”赵牧眼神十分锐利的说到,“要知道,风险总是和机遇并存。”
“况且,你以为他们费尽心机制造这点麻烦,就只是为了让我赔点钱吗?”
恰在这时,阿依娜出现在门口,接口道:“先生果真料事如神!”
“刚刚夜枭传来消息,说他得知这个消息后,便立刻派手下的人去调查,结果发现漕帮有几个好手,以及几个来历不明的江湖人,最近频繁在预定检修的那段河道附近出没。”
“而且,他们暗中调配了几艘快船和一批……弓弩。”
赵牧冷笑一声:“果然不止是刁难,还准备了水匪截杀的戏码啊!”
“这时想在运河上给我来个死无对证?”
赵牧沉吟片刻,果断下令道:“老钱,押运船队明面上由你负责,护卫照旧,但要暗中加强,多备沙土,湿毡。”
“阿依娜你挑选手下最得力的二十人,混入船工之中,见机行事!”
“另外,让夜枭亲自带一队人,提前潜入那段河道两岸,我要他们这次来得去不得,还得留下点能说话的证据。”
“是!”
老钱和阿依娜齐声应道,神色肃然!
三日后,一支悬挂牧云商会旗帜的船队,载着部分重要货物,驶入了那段号称检修实则水波不兴的偏僻河道。
夜色渐浓,河面上雾气弥漫。
能看到的只有船头的灯笼在水面上投下摇晃的光晕。
子时刚过,两岸芦苇丛中突然响起几声尖锐的唿哨!
数十条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黑暗中窜出,有的跃上货船,有的则驾驶着小艇快速靠近,箭矢带着燃烧的油布,嗖嗖地射向船帆和货堆!
“敌袭!”
“护卫迎敌!”
老钱在船头高声呼喊,商队护卫们纷纷拔刀,与登船的黑衣人战作一团。
早有准备的护卫们迅速用沙土和湿毡扑灭射来的火箭。
就在混乱之际,混在船工中的阿依娜和她手下精锐动了。
他们出手狠辣精准,如同虎入羊群,瞬间将登船的匪徒压制下去。
与此同时,两岸黑暗中弩机声响,数支利箭精准地射中了试图纵火的小艇匪徒,惨叫声顿时响起。
夜枭如同暗夜中的王者,亲自带人从侧翼包抄,截断了匪徒的退路。
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局面,来袭的匪徒虽然凶悍,但在早有准备的精英面前,迅速溃败。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战斗结束。
来袭匪徒大半被歼,活捉了包括两个小头目在内的七八人。
缴获的兵器上,赫然带着漕帮的隐秘标记。
阿依娜将一个被打晕的小头目拖到并未亲临一线,只是在后方一艘楼船上下达指令的赵牧面前。
夜枭则从一名被俘的匪徒身上,搜出了一块不起眼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特殊的符号。
“先生,这符号……有点眼熟啊!”夜枭说着,将木牌递给赵牧。
赵牧接过,仔细看了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这符号的勾勒笔法,与郑元寿府上一位清客玉佩的纹饰风格同源,虽然不能作为证据直接定罪,但这条线,算是牵上了!”
想了想,赵牧又吩咐道:“小小,你去把这些俘虏,连同证物,秘密关押起来,分开审讯,撬开他们的嘴。”
“我要知道他们是听谁的直接指令。”
夜枭点了点头,默不作声拎着那人走出舱外。
“东家,那船队……”老钱问道。
赵牧淡淡道:“继续按原计划,走河海联运路线。”
“经过这一遭,路上反而安全了。”
“正好让所有人都看看,我们牧云商会,就算不走他那段运河,货照样能南北通达!”
船队重新整理后,在晨曦中继续向登州方向驶去。
赵牧站在船头,看着逐渐散去的雾气和两岸恢复平静的芦苇荡,眼神幽深。
“记得把这里的情况,整理一份密报,送去给东宫。”赵牧对身后的阿依娜吩咐道,“不必添油加醋,如实陈述即可。”
“另外,在密报中提醒一下太子殿下,漕运积弊,已非疥癣之疾,运河上的刀兵,比朝堂上的空谈,更能说明问题。”
这番提醒,是赵牧觉得,自己现在倒是需要让长安城里的某些人知道,他赵牧可从来都不是那么好惹的!
你敢劫我的船,那我就敢掀了你的老底!
同时,也要给太子和朝廷,递上一把更锋利的刀。
翌日朝会,太极殿内的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
当议题转到漕运与海运之争时,没等郑元寿等人开口,太子李承乾便率先出列,手捧一本厚厚的奏疏。
“父皇,儿臣近日会同户部,工部,详核了近五年来漕运相关账目数据,有些发现,不敢隐瞒,请父皇与诸位臣工一览。”
李承乾声音清朗,不卑不亢。
他并未直接攻击任何人,而是将一系列触目惊心的数字摊开在了朝堂之上!
每年因漂没,损耗等名义损失的粮帛数额。
还有各地关卡巧立名目收取的过闸费,泊岸银之类的费用!
最后更是将因河道疏浚不利,管理混乱导致的船只延误,对京师物资供应和商贾造成的间接损失……一笔笔,一项项,虽未直接点明贪墨,但巨大的数额和漏洞指向性非常明确的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综上,漕运体系臃肿,损耗惊人,已成国库沉重负担。”
“反观海运,虽初通,风险可控,牧云商会此次尝试河海联运,成本虽略高于漕运顺畅时,却远低于漕运因各种意外产生的实际耗费,且时效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