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亿】
这个数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上官婉儿的脸上。
也像一块巨石，砸进了这潭死水般的牌局里，溅起了滔天的，混合着震惊与愤怒的浪花。
“你找死！”
上官婉儿的声音，不再有任何伪装，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杀意。
她胸前那枚凤凰图腾的胸针，在灯光下，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王腾甚至能感觉到，几道隐藏在暗处的，属于那些“哨兵国际”特工的目光，已经像激光瞄准镜的红点一样，锁定了自己的太阳穴。
但他没有动。
他只是平静地，靠在椅背上，迎着上官婉儿那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眼神。
他的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淡淡的，玩味的笑意。
他在赌。
赌李听风，赌这个所谓的“理事会”，不会允许上官婉儿，在这个场合，当着所有“玩家”的面，用最粗暴的方式，撕毁牌局的规则。
因为，那不仅仅是打他的脸。
那是在打，所有坐在这里的，“神明”的脸。
果然。
坐在主位附近，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头发花白的英国爵士，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咳。”
声音不大，却像一声无形的命令。
那些锁定在王腾身上的，冰冷的杀意，瞬间，潮水般退去。
上官婉儿的身体，微微一颤。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那位爵士，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愤怒与不甘。
爵士没有看她。
他只是拿起面前的丝质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然后，他抬起眼，那双浑浊，却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落在了王腾身上。
“这位来自东方的，年轻的客人。”
他的声音，很苍老，很平缓，像一台老旧的留声机，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旧世界贵族的，绝对权威。
“你很有趣。”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有趣，并不能成为，破坏规则的理由。”
“这里的每一位，都是经过理事会最严格的评估，才获得了下注的资格。”
“而你，”他的目光，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在王腾身上，轻轻划过，“还不够格。”
王腾笑了。
“爵士先生，”他站起身，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英式贵族的礼节。
“我非常尊重规则。”
“但，我也同样相信，任何规则，都应该有它与时俱进的，弹性空间。”
他没有去看终端屏幕。
他知道，金凡他们，需要时间。
他必须，用尽一切办法，拖延下去。
“我或许，在资本的体量上，不如在座的各位。”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
“但，如果说，我们今晚拍卖的，是‘未来’。”
“那么，我想，我，和我的小米，恰好，掌握着一张，通往未来的，小小的，门票。”
他抬起手，在自己的终端上，轻轻一点。
终端的屏幕，瞬间，与大厅中央的环形屏幕，同步了。
屏幕上，出现的，不是财报，不是K线图。
而是一张，动态的，流光溢彩的，世界地图。
地图上，密密麻麻地，闪烁着数以千万计的，微小的光点。
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正在使用mIUI系统的，活跃用户。
这些光点，汇聚成一片片橙色的星云，在中国，在印度，在东南亚，在南美……在那些，被这张牌桌上的“神明”们，视为“猎场”的新兴市场里，熊熊燃烧。
“这是，mIUI的全球用户热力图。”
王腾的声音，平静，却充满了力量。
“截止到今天，我们的全球活跃用户，已经突破，一亿五千万。”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每一天，都在通过我们开放的社区，贡献着他们对产品的建议，对未来的想象。”
“他们，才是这个时代，最宝贵的，‘资产包’。”
大厅里，一片死寂。
那些沉默的神像们，第一次，从那副掌控一切的，超然姿态中，被拉回了现实。
他们的脸上，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凝重的表情。
他们或许可以，瓜分一个国家的矿产，制定一个地区的通信标准。
但他们，无法像王腾这样，直接，与数以亿计的，活生生的，有思想的个体，建立连接。
这是一种，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掌控的，全新的力量。
“所以，”王腾的目光，再次落向那位英国爵士，“我是否可以认为，这张小小的‘门票’，能为我，换取一个，参与这场游戏的，临时资格？”
爵士看着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王腾都以为，自己已经失败。
“可以。”
爵士终于，缓缓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他顿了顿，补充道。
“但，你的每一次出价，都必须用，你名下，小米公司的等值股权，作为抵押。”
“如果你最终，无法支付。”
“你，和你的小米，将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他的话，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这是一个，魔鬼的契约。
赢，你将获得，与神明对赌的资格。
输，你将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全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王腾身上。
他们想看看，这个来自东方的年轻人，在听到这个，近乎必死的赌约后，会作何反应。
然而。
王腾的脸上，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恐惧。
他甚至，还对着那位爵士，露出了一个，灿烂的，近乎天真的笑容。
“当然。”
“我赌。”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声惊雷，在每个人的心头，轰然炸响。
疯子！
这是在场所有人，心中，唯一的念头。
上官婉儿看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
她不怕贪婪的饿狼，也不怕凶狠的猛虎。
但她怕，眼前这种，把自己的生命和所有的一切，都当做筹码，推上牌桌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很好。”
爵士点了点头，似乎对王腾的回答，非常满意。
他转过头，看向一脸铁青的上官婉-儿。
“上官小姐，游戏，可以继续了。”
上官婉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杀意和不安。
她的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冰冷的，职业化的笑容。
“当然。”
她看着大屏幕上，那个由王腾叫出的，“三十一亿”的数字。
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
“既然，王先生，这么有诚意。”
“那，我也不能，让他失望。”
她抬起手，在自己的终端上，狠狠按了下去。
【四十亿】
她一次性，加了九亿！
她要用这种，碾压式的，绝对的财力，告诉王腾，告诉在场的所有人。
凡人，休想，挑衅神明！
大厅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王腾。
他们想看看，这个刚刚获得了赌博资格的疯子，在面对这堵，由金钱堆砌起来的，无法逾越的高墙时，会如何，绝望。
然而。
王腾，笑了。
他笑得很开心，很灿烂。
耳机里，金凡的声音，几乎是在咆哮。
“成功了！老王！成功了！”
“所有数据，全部同步完毕！”
“我们拿到了‘埃塞尔雷德之眼’，最完整的，底层协议架构图！”
王腾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刀锋般的弧度。
他抬起头，迎向上官婉儿那，充满了胜利者姿态的，挑衅的目光。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站起身。
对着上官婉儿，轻轻地，鼓了鼓掌。
“恭喜你，上官小姐。”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真诚的，毫不掩饰的，嘲弄。
“这件，全世界最昂贵的‘玩具’，归你了。”
说完。
他不再看任何人。
转身，头也不回地，向着电梯口的方向，大步走去。
整个大厅，陷入了，死一般的，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像在看一出，最荒诞的，超现实主义戏剧。
上官婉儿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僵住了。
她看着王腾那，决绝的，潇洒的背影，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被戏耍的，羞辱感，像火山一样，从她的心底，轰然爆发！
她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了！
王腾，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要拍下这件东西！
他之前所有的挑衅，所有的竞价，所有的疯狂……
都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都只是，为了，掩护他，在牌桌之下，进行的，另一场，看不见的，卑鄙的偷窃！
他，这个来自东方的，卑贱的，无耻的骗子！
他，当着所有“神明”的面，把他们，当猴一样，耍了！
“站住！”
上官婉儿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变得尖利，扭曲，彻底失去了那份优雅的伪装。
“王腾！你给我站住！”
她像一头发了疯的母狮，不顾一切地，就要从升降台上冲下来。
然而。
王腾，没有停下。
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他只是抬起手，背对着所有人，竖起了一根，中指。
然后，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那扇缓缓合拢的，冰冷的，金属电梯门后。
“轰——！！！”
上官婉儿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的尖叫。
她将面前的控制台，狠狠地，掀翻在地！
巨大的环形屏幕，因为信号的中断，瞬间，变成了一片，刺眼的，血红。
整个“观星室”，在这片血红色的光芒映照下，像一个，刚刚举行完一场，血腥祭祀的，地狱。
而那位，掀翻了祭坛的，渎神者。
早已，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地，沉默的，愤怒的，被彻底激怒的……
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