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座区
羽墨端起面前温热的杯子，轻啜了一小口，嘴唇微抿，目光却如明镜般，清澈而直接地凝视着面前脸色变幻、百感交集的美嘉。
诺澜和羽墨这番抽丝剥茧、合情合理的分析，犹如一把锋利而精准的手术刀，温柔却不容回避地，一层层剥开了美嘉为自己披上的、名为“一见钟情”的华丽外衣，亦或是刺破了她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真实想法。
美嘉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又难以启齿，最终化为了沉默。
其实，两女说的……都有道理。
她也确实跟大家说过，艾派德是她在飞机上邂逅的。
当时，美嘉在东北处理完一些事情后，对公寓的朋友们思念如潮，便毅然买了机票回来，只想和大家见上一面，叙叙旧。
然而，命运的齿轮，就在那架飞往上海的航班上，开始了它戏剧性的转动。
美嘉的邻座，恰好就是艾派德。
初见的刹那，那张酷似子乔却更添几分艺术气息的脸庞，让美嘉的心跳漏了好几拍。
而当他开口，那带着点异国腔调、略显笨拙却真诚的中文，又让她恍惚间看到了关谷的影子。
从闲聊中，美嘉得知他是一名画家，刚在俄罗斯办完画展，下一站的目的地就是华夏。
他本想先来这边采风，感受东方韵味，却因为记错了与好友约定的时间，加上其他行程冲突，匆忙间选择了最近一班飞往上海的航班。
可头等舱早已售罄，阴差阳错，他便坐在了经济舱，坐在了美嘉身边。
这一切的巧合，在正处于情感空窗期、对过去有所怀念又渴望新开始的美嘉看来，简直像是上天刻意的安排，是命运赐予她的一朵绝世好桃花。
而艾派德，似乎也对美嘉这种活泼甜美女孩颇有好感。
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便在万米高空中，以及随后的几天里，迅速升温，突飞猛进。
……
悠悠察觉到身旁美嘉情绪的低落，默默地伸出手，轻柔地揽住她的肩膀，微微晃动着，似是在给予她无声的慰藉。
美嘉的眼眶渐渐湿润，眼神中满是委屈与期盼，眼巴巴地望着悠悠。
悠悠也不禁被美嘉这甜美可爱的面孔所吸引，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
情急之下，悠悠脑子里不知哪根弦搭错了，竟然顺着气氛，干巴巴地、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旋律，哼唱出了一句。
“呃……美嘉，在你眼中，他是谁？你想他代替谁？彼此交换喜悲，爱得多的人总先掉眼泪。”
听到这话，美嘉眼中原本含泪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错愕。
“你怎么还唱出来了？！”
美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悠悠自己也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发，有点不好意思，但又带着点莫名的得意：“我也不知道啊，我就……顺嘴这么一唱，感觉还挺应景的哈？而且好像……调子还挺好听？”
悠悠突然灵光一闪，兴奋地提议道：“欸！要不这首歌，咱们就叫它……《撞脸怪》？！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切！”
随着悠悠这石破天惊的歌名提议落下，诺澜、羽墨连同美嘉在内的三女，纷纷陷入了沉默，一时间竟无言以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氛围。
悠悠眨巴着大眼睛，看到三女脸上那复杂难言的表情，目光茫然地在她们身上来回扫视，不解地问。
“这歌名不好吗？”
诺澜手撑在额头上，无奈地叹了口气，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
“悠悠，我们现在是在聊美嘉跟艾派德的事，不是歌名的事。”
悠悠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跑偏了，尴尬地笑了几声，赶紧找补。
但她立刻又想起了刚才被岔开的关键问题，再次锲而不舍地追问诺澜和羽墨。
“可是，你们还是没回答我，你们两个是不是知道艾派德的什么事情？”
不等两女回答，悠悠脑洞再次大开，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猜测，“还是说……是星阔告诉你们了什么？难道……艾派德他……身份不简单？是商业间谍？艺术骗子？！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话音刚落，悠悠自己和美嘉率先倒吸一口冷气，两人瞠目结舌地看向诺澜和羽墨，脸上写满了的震惊。
“不是吧？！这么狗血？！”
美嘉的目光瞬间变得急迫而紧张，心也不自觉地提到了嗓子眼，忐忑不安地等待两女的回答。
两女被悠悠这堪比八点档连续剧的惊世骇俗脑洞，惊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两女手忙脚乱地伸出另一只手，连连摆动，示意绝对不是她想的那样。
诺澜赶紧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润润嗓子，好不容易顺过气，清了清嗓子，按着喉咙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哭笑不得。
“悠悠，你这脑洞也太离谱了吧，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那到底是什么？”
“就是啊，你们就别卖关子了！”
羽墨身体微微倾向诺澜的方向，手撑在一侧的椅子扶手上，托着下巴，柔声道，语气带着谨慎。
“是星星前几天私下跟我们提过一下他的观察和猜测……他强调只是猜测，不一定准确。”
“他说……艾派德的家庭背景，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尤其是他提到的‘曼族’背景，在马来那边，有时候家族成分和关系网可能会比较复杂……”
美嘉和悠悠满脸狐疑，异口同声道。
“复杂？！”x2
诺澜缓缓点头，接过话道：“具体的不太方便说，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能办画展的，除了他自身知名度高外，有时候背景也是很重要的。”
“前些天我和墨墨跟那些富家千金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还听说，最近有个马来的华人会来这边办画展，说的应该就是艾派德。”
诺澜顿了顿，调整了下坐姿，在两人有些迷茫的目光中，继续说道：“而且美嘉，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如果你真的考虑要和艾派德长期、稳定地发展，甚至走到最后……”
“那么，相对应的，你自己的知识储备、眼界见识，最好不能和他差距太大。否则，即使艾派德本人完全不介意，甚至欣赏你的单纯，可他的家庭、他所在的那个圈子……很可能会对你有很高的要求，或者……抱有某种偏见。这可能会成为你们未来路上，一个非常现实的阻碍。”
听到这里，悠悠和美嘉隐隐明白了诺澜和羽墨的言外之意——这不仅仅是感情问题，还涉及到现实层面的匹配度。
美嘉此时也觉得口中的棒棒糖变得索然无味，甚至带着点苦涩。
她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有些发涩：“所以……你们绕了这么大一圈，其实是想劝我……不要太投入，甚至……不要跟艾派德在一起，对吗？”
两女听后，相视一笑，她们转过头，重新看向美嘉，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羽墨的声音清亮而坚定，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不，美嘉，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要劝你放弃。”
“我们是希望，你能真正地想清楚，你究竟喜欢的是艾派德这个人本身，他独特的灵魂和内在？还是仅仅因为，他巧合地成为了你心目中‘子乔’和‘关谷’优点的结合体，才让你产生了强烈的好感和依赖？”
“但是！”
羽墨话锋一转，语气温柔而充满支持，“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只要最终你确定，你是真心喜欢他这个人，愿意为了这份感情，去努力，去让自己变得更好，缩小彼此间可能存在的差距……”
“那么，我和澜澜，一定会毫无保留地帮你、支持你。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我们希望你幸福。”
诺澜浅浅一笑，补充道：“而且，这份‘改变’和‘提升’，不仅仅是为了迎合艾派德或者他的家庭，更重要的是为了你自己。”
“当你为了爱情而努力变得更好的时候，你本身就在发光，会成为一个更优秀、更有魅力的陈美嘉。这是一笔无论如何都不会亏的投资。”
美嘉蓦然望着眼前面带浅笑、眼神真诚的两位闺蜜，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带着浓重哭腔轻声呢喃道。
“羽墨……诺澜……谢谢你们……”
诺澜浅浅一笑，抽出张纸巾递给悠悠。悠悠接过纸巾，动作轻柔地帮美嘉擦拭着眼角即将溢出的泪花。
美嘉噘着嘴，带着点小委屈和小感动瞟向悠悠。
悠悠停下手上的动作，亲昵地挽住美嘉的手臂，声音温和地宽慰道：“美嘉，我们大家都很关心你。你能找到真心喜欢、也适合你的另一半，我们所有人都会为你高兴的。”
“悠悠……”
“是啊，美嘉。”
诺澜一脸戏谑，但眼神依旧认真，“所以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清楚，你对艾派德的感情，究竟是哪一种。”
“至少，在投入更多之前，先尽量了解清楚他的为人，包括他可能存在的、不那么完美的一面，看看自己是否能够真正接受。如果你觉得没问题，你依然愿意选择他，那么接下来你可要变得非常忙了……”
诺澜接着又不厌其烦地提醒道：“毕竟艾派德是艺术家，经常要接触不同圈层的人，举办画展、参加沙龙。”
“你自身的知识储备、艺术修养、甚至言谈举止，都需要相应地提升起来。这样，你才能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有力的支持，也能从容地融入他的社交圈，成为他真正的‘贤内助’，而不是一个只能站在旁边微笑的花瓶……”
羽墨也在一旁微笑着补充，“澜澜说的没错。还有啊，像他们这种搞艺术创作的，有时候灵感枯竭，情绪可能会比较敏感、低落，甚至有点小古怪。那时候，就需要身边人更细心、更耐心地去理解和陪伴。你可要学着察言观色，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他，做什么事都要多想想，可别好心办了坏事，否则到时可能会比较麻烦哦。”
羽墨顿了顿，看着美嘉已经开始有些晕乎乎的表情，忍不住调皮地加了一句：“哦，对了，还有最基础的，你那让人着急的九九乘法表，也要好好背熟咯！可别到时候在算账或者看画展预算的时候，闹出大笑话。”
美嘉听完两女这一连串高瞻远瞩又细致入微的“劝告”和“规划”，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仿佛看到了未来无数本书和课程在向她招手。
尤其是听到连乘法表都被点名要重新学习，美嘉再也无法忍受，发出一声哀鸣，抱着悠悠，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嚎叫起来。
“不是吧？！我听了都头晕了，我大学都没上过呢，现在谈个恋爱还要学这么多？！”
两女默契地微微点头。
“没错，如果你最终的选择是艾派德，并且希望得到他家庭的认可，那么学历和持续学习的能力，确实是他们那种家庭可能会比较看重的一点。”
“还有你平时的言行举止，公共场合的礼仪，都需要注意提升，要给人一种大方得体、有教养、有内涵的感觉，不能怯场，要撑得起场面……”
眼见两女还要继续列举，美嘉连忙伸出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有气无力地说。
“停！别说了，先让我缓缓吧。”
说罢，美嘉闭上眼睛，不停地做着深呼吸，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涛汹涌。
但最后她还是绷不住，猛地拔出口中已经索然无味的棒棒糖，带着哭腔哀嚎道。
“有没有搞错啊？！怎么现在谈个恋爱还这么麻烦！门槛这么高了吗？！”
“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怎么看怎么顺眼，感觉特别对的人，结果还要先学习这么多东西？！我容易嘛我！”
美嘉紧接着皱起眉头，端起面前的果汁猛喝了一大口，仿佛要浇灭心中的烦躁，然后又把棒棒糖赌气似的塞回嘴角，腮帮子鼓鼓的，满脸愤愤不平的样子。
悠悠将目光投向面前无论何时都显得仪态万方、气质卓然的诺澜和羽墨，仔细端详着她们身上那些显而易见、与以前截然不同的显着变化……那份从容，那份底蕴，那份由内而外散发的光彩。
“诺澜，羽墨，所以你们……”
诺澜的眼神坚定而坦然，毫不躲闪，直视着悠悠，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没错，我和墨墨，从来没有停止过学习和提升自己。这不仅仅是为了配得上星星，或者应付什么圈子，最重要的是，我们希望可以帮到他，不让他那么累。”
“就像你们知道的，我们一直坚持练习舞蹈保持体态，学习书法和山水画陶冶性情……”
“我们甚至还参加了管理学、金融学、艺术史等等其他的课程。不然，你们以为墨墨凭什么能这么快就在那么大的品牌公司站稳脚跟，并升任总经理呢？”
说罢，诺澜亲昵地用胳膊轻轻撞了下身旁的羽墨，眼中满是互相欣赏和鼓励的笑意。
羽墨轻嗔一声，微微仰头，带着一丝小小的傲娇和幸福的口吻说：“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是？诗词大会录完了，现在没事的时候，不也还抱着各种书籍和资料在看。”
诺澜浅浅一笑，没有反驳，转而伸出手，自然地搂住羽墨的肩膀。
两女相视一笑，亲昵地依偎在一起。
这一幕，深深烙印在对面的美嘉眼里，让她羡慕不已。
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两女脸上那发自内心的、充盈而幸福的微笑。那是一种被爱滋养，同时自身也在不断成长、闪闪发光的自信和满足。
明眼人都能看出，星阔平日里对她们有多宠爱和支持。
再加上这几天在公寓里的观察，三人之间那种默契、尊重和互相成就的互动，看得她心里又是温暖，又是酸涩，甜得有些发腻，又羡慕得有些发酸。
悠悠注意到美嘉脸上那复杂又向往的表情，宛如一个看透一切的“过来人”，理解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点调侃和安慰。
“美嘉，我懂你。这种心情，我们大家都经历过。看着他们三个，有时候确实会觉得……嗯，自己好像还在新手村砍鸡，人家已经通关了。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美嘉从口中抽出棒棒糖，目光痴痴地望着那浑身都散发着幸福光芒的诺澜和羽墨，不由自主地，带着浓浓的羡慕和一丝自我调侃，喃喃自语。
“诺澜，羽墨，你们看起来好幸福啊…”
听到这句话，两女微微一怔，随即，嘴角的弧度更加柔和，眼底的笑意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她们没有回话，只是彼此靠得更紧了些，用行动和眼神诠释着那份无需言说的满足。
就在这时，美嘉和悠悠恰巧看到星阔从酒吧内走出，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几人所在的位置，正迈着从容的步伐朝她们走来。
悠悠满脸戏谑地打趣道：“你们的星星来找你们了。”
两女一听，迅速转头看向身后。
只见星阔面带温柔的笑意，目光如同温柔地落在两女身上，那眼神里的专注和爱意，几乎能融化一切。
见两女回头望向他，星阔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
不一会，星阔就来到了桌旁，很自然地站在了两女座位中间的空隙处。
他双手温柔地搭在两女的肩膀上，俯身凑近，先是轻轻蹭了蹭诺澜的脸颊，然后又转向羽墨，同样亲昵地蹭了蹭，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柔声问道。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诺澜被他蹭得有些痒，笑着微微躲闪，同样温柔地回蹭了一下他的脸颊，嘴角含着甜蜜的笑意，轻声说：“不告诉你～，这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事。”
星阔立刻配合地垮下脸，瘪着嘴，发出一声夸张的、带着委屈巴巴腔调的哀嚎：“啊？对我还要保密啊？真让人心寒……”
羽墨看着他这副故意搞怪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伸出纤细的手指，带着宠溺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
“好啦，别演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在聊美嘉和艾派德的事。”
星阔一脸恍然，抬起头看向对面满眼艳羡、嘴里还叼着棒棒糖的美嘉。
“美嘉，那你怎么想的？”
“我…我也不知道。”
美嘉有些泄气地低下头，肩膀微微下垂，声音闷闷的。
“不知道就慢慢想嘛，这有什么关系。”
星阔的语气轻松而豁达，“感情的事，最急不来。合适，彼此喜欢，就在一起；觉得不合适，或者了解之后发现不是对的人，那就潇洒放手。”
“就算错过了这个，后面的人生路还长着呢，谁知道下一个拐角会不会遇到更契合、更让你心动的人？”
星阔顿了顿，语气变得稍微认真了些：“谈恋爱也好，结婚过日子也罢，都是要靠两个人一起用心经营、互相体谅、共同成长的。只靠一个人单方面的付出和改变，是很难走得长久的。所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星阔这番看似有些“轻佻”，实则充满人生智慧和豁达的安抚，让美嘉心里那些纠结缠绕的情绪，似乎真的松动了一些，好受了不少。
美嘉抬起头，重重点了点头，脸上重新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虽然还有些勉强，但比刚才明亮了许多。
“谢谢你，星阔。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都轻松了不少。”
“没什么好谢的。”
星阔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姿态潇洒。
接着，他重新将双手搭在羽墨的肩上，微微侧头，看向身边的两位佳人，用略带孩子气的、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语气说。
“我的两位大美女，时间不早了，差不多该回去了。”
两女动作一致地拿起桌上的手机，点亮屏幕一看，竟然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这远远超过了她们平时为自己设定的休息时间。
“呀！都这么晚啦！”
羽墨看着屏幕上的时间，惊讶地叫出了声，带着点小小的懊恼。
“都超过我们定的时间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诺澜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利落地收拾自己的手包，同时还不忘看向对面的悠悠和美嘉，语气温柔地道别。
“美嘉，悠悠，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休息了，你们也别聊太晚。”
“好，那你们先回吧。”
“好的，拜拜，晚安。”
等到两女都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星阔朝悠悠和美嘉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极其自然地，一手牵起羽墨，一手牵起诺澜，转身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而诺澜和羽墨也仿佛早已习惯，身体自然地微微倾向星阔，三人形成一个亲密无间的整体。
“墨墨，澜澜，要不我帮你们拿包吧？”
“星星，回去洗完澡我们就要睡觉了，睡前不要吃东西。”诺澜带着笑意的提醒道。
“就是，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羽墨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带着亲昵的嗔怪。
星阔似乎被说中了心思，传来一阵讪讪的笑声，紧接着，他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悠悠，朗声道。
“对了，悠悠，关谷和子乔还在里面玩桌上足球呢，已经打红眼了，打完一局又一局，你还是去看看吧。”
“什么？！这两个幼稚鬼！又来了！”
悠悠一听，当即坐不住了，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连忙起身，对美嘉说了句“我去看看”，随后便风风火火地径直朝酒吧内冲去，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口。
星阔见自己“通知到位”，成功将“维和任务”交接，便满意地回过头，继续牵着两女，踏着月光，悠然地向前走去。
月光如轻纱般洒在三人前行的路上，街边的路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仿佛是一幅温馨的画卷。
三人之间那亲昵的、带着笑意的低声对话，像一阵阵轻柔温暖的风，若有似无地飘到仍坐在原地的美嘉耳边。
“星星，我和澜澜今天看到……”
“是啊是啊，星星，你有没有看到，我们还拍了照发给你呢……”
“看到啦，而且我不是还回你们了吗？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俩最近怎么好像比我还忙？行程排得比我还满……”
诺澜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轻轻晃了晃星阔的手臂，“有什么办法嘛～，还不是你认识的那些老板、领导的太太、千金们，最近总是约我和墨墨出去喝茶、看展、做SpA，说是联络感情，推都推不掉……”
另一侧的羽墨听后，也轻笑出声，将脸颊更紧地贴在星阔的胳膊上，声音带着点慵懒的软糯，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分享甜蜜的烦恼。
“就是嘛～，弄得我们两个连好好让你陪我们看场电影、散散步的时间都快挤不出来了。你这个男朋友，存在感都要被她们的邀约刷没了……”
星阔心头一暖，手掌微微用力，将两女柔软的手更紧地包覆在掌心，声音里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宠溺和一丝霸道。
“那好办。下次再有这种电话，我来帮你们接，就说我给你们安排了‘重要家庭活动’，全给你们推掉！无论如何，也得给我自己争取点专属的、陪我家两位大美女的时间！”
两女听到星阔这护短又带着点“蛮横”的话，嘴角不约而同地扬起一抹甜蜜又带着点小得意的浅笑，甜甜地应了下来。
“行叭～，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那我们就……勉为其难地给你这个机会吧……”
“嗯嗯，没错，星星，你可要好好把握哦～，这可不是谁都有的，过期不候……”
“遵命！我的两位大美女……”
三人的说笑声，混合着夜晚的微风，在空旷的街道边轻轻回荡，渐行渐远，最终融入了温柔的夜色里。
美嘉独自坐在原地，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三人渐渐远去的、和谐甜蜜的背影，眼神中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一丝深深的羡慕和淡淡的落寞。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空落落的失落感。
那样的感情，那样的相处模式，大概是她内心深处，也曾悄悄憧憬过的吧。
就在这时，酒吧门口一阵喧闹。
只见悠悠费力地拉着满脸不情愿的关谷走了出来。
关谷的脸上写满了意犹未尽和不服气，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就差一点！”“我下一局一定能赢！”，他试图挣脱悠悠的手，想要再冲回“战场”，可悠悠紧紧地拽着他，他也不好真的用力，最终只好一边回头张望，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悠悠强行拖离了“战场”，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临走前，关谷和悠悠还没忘记跟仍坐在那里的美嘉打了声招呼。
美嘉努力挤出微笑回应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们拉扯扯、吵吵闹闹，却又透着无比亲昵的身影，直到他们走远。
就在悠悠和关谷的身影刚刚消失不久，吕子乔从酒吧内大摇大摆、志得意满地走了出来。
他双手叉腰，站在酒吧门口，冲着关谷和悠悠离开的方向，提高音量，用充满傲慢和炫耀的语气高声喊道。
“关谷，这次我就先放你一马，不过还是我赢了！”
说罢，子乔便旁若无人地哈哈大笑起来，嘴里还得意洋洋地哼起了不成调却欢快无比的小曲，显然心情极佳。
子乔得意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独自坐在不远处桌旁，正幽幽看着他的美嘉身上。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不期而遇。
刹那间，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刚才所有的喧闹和得意，都凝固在了子乔的脸上。
美嘉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复杂，让人读不懂里面是怨，是叹，还是其他什么情绪。
周围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
最后，美嘉什么也没说，只是狠狠地瞪了子乔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充满情绪的冷哼，猛地转过身，留给子乔一个倔强而疏离的背影，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深处。
只留下子乔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混合着茫然、错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
晚风吹拂着他略显凌乱的头发，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有些萧索。
他就这样站着，望着美嘉消失的方向，许久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