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不怕死!”白二叔笃定地道:“反正对方压根不知道我的身份,大不了,我就拼了这条命,好歹能给景泰留下一份家业,让你们全都衣食无忧。”
“糊涂啊!你想让我们一辈子不安生吗?”
白老太爷捶打着白二叔的肩:“此事由不得你!父亲明日就出面,寻宴世子讨要个人情。大不了,这罪责为父这把老骨头来背!”
白二爷又摇头阻止道:“宴世子这些时日,一直都在游山玩水,烧香拜佛,并不在上京。父亲就不要想了。”
白老太爷“哼”了一声:“疫情刚结束,灾民还尚未得到有效安置,他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游山玩水。
难怪,都说他肆意妄为。李公公怎么会将他的毕生心血交给这样一个人?你有没有猜错?”
“这个孩儿也不确定。只是通过枕风宿月二人来看,觉得此人有最大的可能。”
“静初服侍了李公公三年,你难道没有问过她?”
“不瞒父亲,孩儿也怀疑过静初丫头。还让景泰媳妇千方百计地试探过她。但真的看不出什么破绽。”
白老太爷微微沉吟,毋庸置疑道:“难怪,我总觉得宴世子对静初丫头有点与众不同,还特意派了丫头前来照顾她。
假如他真是你说的王不留行的新舵主,一切都说得通了。
无论是是否答应,胳膊拧不过大腿,你是斗不过宴世子的。
为父这就派人去打听打听宴世子的行踪,带着静初一起去找他。希望他看在为父的薄面之上,能饶你一命。”
白二叔默然不语,不知道算不算是默认。
京城外。
三十余里地之遥。
有一座慧灵寺。
从京城用过早膳出发,一个时辰就可以赶到。
寺中香火鼎盛,前来上香的香客络绎不绝。庙中金顶辉煌,规模宏阔,宝相庄严,金光璀璨。
就连白老太爷都不由感慨,比自己清修的元山寺不知要富裕数百倍不止。
静初不喜欢来这种地方,她说,寺庙里只有素斋,没有好吃的。
老太爷答应了她一笼珍馐斋的馃子,才哄着她一路。
所以静初知道,老太爷今日带着自己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绝对不仅仅只是烧香拜佛。
她带着枕风,跟着老太爷进入寺庙,拜过佛祖,献上香火钱,老太爷便向着寺中方丈打听池宴清的行踪。
果然,祖父来此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祖父找池宴清做什么?
还这么着急。
方丈得了捐赠的香火银子,笑呵呵地道:“宴世子今日的确是来过我寺,不过他现在并不在寺庙之中。
施主若是有急事寻他,我可以派一个沙弥带路,你们自行前往。”
白老太爷今日是务必要见到池宴清的,立即谢过方丈,由小沙弥带路,乘坐马车,去寻池宴清的行踪。
马车一路颠簸,竟是到了一片田地之间,田中一片空地,正在大兴土木。
池宴清顶着毒辣的日头,正在向着为首的和尚吩咐着什么,满头大汗。
静初有些纳闷,都说池宴清不务正业,这几天一直在游山玩水,烧香拜佛,怎么跑到这儿来大兴土木?
小沙弥上前,向着池宴清回禀了几句。
池宴清不耐烦地挥手,像是在轰赶苍蝇一般,看也不看白老太爷这里一眼。
白老太爷在静初的搀扶之下,迈下马车,径直朝着池宴清的方向走过去,脸上堆笑。
“看来老夫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宴世子。”
池宴清扭过脸来的时候,面上挂着干巴巴的笑:“我当是谁呢,原来竟然是白老太爷。”
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白老太爷身边的白静初,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直达眸底。
用冰凉的山泉水洗了把脸,径直向着二人这里走过来。
“这是哪阵风,竟然将您吹到这荒山野岭的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白老太爷有些意外,忙不迭地客气道:“实不相瞒,老夫来此,实在是有事相求。否则也不敢打扰世子。”
池宴清很是意外,看一眼白静初,然后目光又跳跃到白老太爷的身上。
“白老客气,有话直说。我必尽力而为。”
白老太爷不甚自在地道:“一言难尽,不知可否请宴世子移步说话?”
池宴清转身看一眼前面正在忙碌的众人:“也好,不过要请白老稍等片刻,容我安排好。”
然后吩咐随行小沙弥:“请白老先去吃茶。”
他所说的吃茶之地,不过是一旁的树荫之下。
零零散散搁着几个高矮不齐的树墩,还有一大壶凉茶。
白老爷子到树荫下坐下。
池宴清压低声音问静初:“找我做什么?”
静初摇头:“我也不知道,来了才知道你竟然在这里。”
池宴清撇嘴:“空欢喜一场,还以为你想我了呢。”
“呸,”静初唾了一口:“你都跑这里做和尚来了,还不守戒律清规。”
“我若做了和尚,将来谁敢娶你?”
“嘁,你要做了和尚,与白静姝这个尼姑正好一对儿。白天打坐念经,夜里敲光头木鱼儿。”
池宴清一噎,论斗嘴皮子这一块,这丫头就没输过。
静初已经蹦蹦哒哒地找白老太爷去了。
他简单交代几句,然后来到二人跟前,亲自动手倒了三碗凉茶,自己一口气闷了。
白老太爷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这些做工之人全都衣衫褴褛,莫非是灾民?”
池宴清咧嘴一笑:“老太爷好眼力。”
“都说宴世子你近日不务正业,在游山玩水,看来是老夫浅薄,世子莫非是说动这寺庙收容无家可归的灾民?”
池宴清并不想多言:“出家人慈悲为怀么,这慧灵寺的僧众看不得人间疾苦。”
白老太爷捻须一笑:“当初在元山寺的时候,就听闻慧灵寺坐拥良田千顷,乃是上京最大的地主富户。
他们肯收容这些灾民,实乃功德一桩。”
静初暗中咋舌,她还以为寺庙都如白静姝所说的那般清苦。实在想不到,这些寺庙有皇家赏赐,信众捐赠,竟然坐拥这么多的资产。
池宴清笑笑:“这上京许多地主都将田产挂靠到寺庙名下,以此逃避税收。此举不过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而已。更何况,这些灾民也是以工取劳。”
白老太爷微微颔首:“宴世子行事不拘一格,忧国忧民,令人敬佩。”
池宴清谦逊两句,便开门见山:“不知道白老特意来此,究竟有何贵干?”
白老吩咐枕风:“带着你家小姐在这附近走走。”
这是要支开自己了。
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