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为了自个儿解脱,倒是乐意借钱。
然而谢桂花根本就没打算还。
二位好老哥总是一攥着钱就不撒手的,钱就跟长死在了肉里头似的。
谢桂花也不得不学下了这嘴脸,不然老是吃亏。
也刚好从今儿开始,她就得跟着防治小组到处跑,正担心说别的同事会不乐意让她蹭坐车。
老娘的提议真是太及时了。
“谢谢妈!”跟老娘絮叨了一顿自己进了防治小组,防治小组主要要干啥之后:
“大哥走吧!上班去了!”
“等下。”杨舒芬忽然叫住他们。
“嗯?”
谢桂花手里头攥着钱,冷不丁一个没注意,就被杨舒芬给夺了过去。
然后塞回到建国手里。
建国凭着下意识,又将钱重新塞回自己的腚瓣兜。
刚还正后悔自个儿傻不愣登掏钱出来,老娘就把钱塞回来了。
毕竟四个月工资,一口气掏出来,心疼得很。
嘿,钱又回来了,很好,很好。
“妈,你干嘛啊?”谢桂花懵懵的,不知道老娘这是啥情况。
而瞧啥都模模糊糊的杨舒芬,更没法去瞧清儿女的面相凶吉。
自家正被暗中盯着,她在明处,又几乎半瞎,没法招架。
“你不能出远门,听妈话,那什么防治小组,过几天再参加。”
“等下叫建国替你去卫生站请几天假,你今儿也别去上班了。”
“……?”谢桂花有些应激的敏感起来:
“啥意思啊。”
急着上班怕迟到的建国,没工夫陪着磨叽,见老娘神色坚定,他一看日头,再磨叽真要迟到了。
“妈我先去上班了。”
“诶?”
谢桂花正要伸手拽住车,自个儿却被老娘一把拽住。
眼瞅着建国蹬着车飞速消失,谢桂花终于生气了:
“妈你干嘛呢,我好不容易才能在卫生站上班。”
“而且防治小组是咱们住院主任带队的!这是多难得的机会!你干嘛呀!”
谢桂花下意识地猜想,老娘莫不是本来就没打算让自己自由。
甚至从一开始带着自己上山采药,也是为了将自己拴在她身边?
再一想到当初为了大哥能顺利结婚,老娘可是眼也不眨地就将自己给卖了。
现在用对自己好来拴着自己,实则也是在等下一个卖掉自己的机会。
敏感又气闷不已的谢桂花扭头就往外跑。
“桂花啊,你等一下。”
杨舒芬刚从身上摸出新缝好的五帝钱红绣囊,还没来及交给桂花,人就义无反顾似的跑了。
都没能来及跟她解释两句。
她其实是担心闺女遇到妨害。
万一真有这个万一,在荒郊野岭出了事,到时候她一个老太婆,又能到哪儿找去。
这么一闹误会,杨舒芬也难得的瞧见一回自家闺女这么发气性。
能理解这是因为闺女开始长主心骨了。
长主心骨了,好事。
可是闹了误会,这就不是好事了。
谢桂花本想跑着去卫生站的。
可就算她跑得再快,等她跑到卫生站也已经十点多快要十一点。
这去了跟没去有什么区别?防治组的同事早就走了!
气闷的她跑到半路就只能放弃,转头又往村里气闷地走回家。
但一路也没忘到处瞅,瞅瞅村道两侧的杂草丛里,有没有有用的野生草药。
马齿笕到处都是,算了,这玩意儿徒手薅的话就跟锯子似的割手。
蒲公英也到处都是。
诶,蒲公英好。
还记得老娘给自己画写的药材资料里头有写。
蒲公英捣碎可外敷消肿,草根则跟南瓜子药效类似,解毒消肿,利湿通淋。
而且它的草酸能止泻,那些大肚子的病人一天到晚都在窜稀,一天能窜十几二十次。
于是她沿路将蒲公英找着薅,一薅就薅到了下午快傍晚。
好几回肚子里闹饥荒,可一想到老娘,肚子里就气都气饱了。
一回神,满脑子又都在琢磨治病的事儿,肚子也不觉得饿。
瞅着夕阳已西斜,这才结束薅草,直直的往家回。
“谢大夫?咱那不支棱的病,真不能帮咱瞧瞧?”
“不是说大夫啥病都能瞧吗?”
这会刚回村,穿着白大褂的谢桂花又被那老鳏夫王大海瞧见,王大海一开嗓就是恶心人的调戏。
“爸,咱那里也开始支棱了,往时都是一坨的,能叫大夫给咱瞧瞧不?”
王大海自个儿老不正经就算了,还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的独苗王来福也来劲儿地跟他老爹一唱一和。
“你俩没完了是吧。”
刘刚支棱起护麦苗的腰杆,冲着这对父子俩就是一顿训斥。
谢桂花懒得搭理,头也不回地掠过公田往自家走。
本来心里早就已经觉得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了,说好的嫁人是为了过上更好的日子。
结果呢,她瞧见的嫁人的,包括她自己,基本都是一嫁人就是掉进另一个水深火热的火坑。
可是早前却又遇见了江军那样式的,平日里话不多,总是一副认真又正经的模样。
伸手掏出兜里一直装着的录取信。
这封信很珍贵,珍贵的不仅仅是志愿工这个岗位,而是……
这封信是江军为她拿到的。
听说为了拿到这封录取信,他还签了字,是自己的担保人。
如果昨夜自己真的被以非法行医的罪名抓去坐牢,担保人也会被牵连。
想想都心惊肉跳。
所以她很清楚,他肯定不可能随便就给人担保,担保的分量很重的。
虽然以后不会再见面,但无形中却还有着关联。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家的方向走。
低头走路间,谢桂花的余光隐隐瞧见自家门前似乎有俩身影正在跑动?
然而抬眼定睛之际,谢桂花差点被吓软在地——
她清晰地瞧见两道冷白,是跟人一样高的……
纸人?
竟活物一般从自家门前轻盈地跑了过去。
朝左一转弯,就消失在了自家屋侧?
谢桂花被吓得人都凝固成了石头,愣了半天才“啊啊啊”地尖叫出声。
听见声响的杨舒芬赶忙从院子里摸索着出来。
远远的只能瞧见熟悉的一团模糊,应是自家闺女,正瘫坐在地上张着嘴乱叫。
“妈!”
“纸纸纸、纸人!活的!啊啊啊!”
谢桂花被吓惨了,往时谁家丧葬,她都不敢多看一眼,瞧着只会觉得瘆得慌。
这下竟瞧见会自个儿跑的纸人,她的魂儿都给吓颠倒了。
“纸人?”
杨舒芬听见这个词,心下也基本弄明白啥回事了。
呵呵,自家人都还活着,就给咱家筑鬼基。
纸人抬棺送葬,没啥杀伤力。
但是架不住这做法,实在恶心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