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左胸始终贴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国家资产,勿念”。
1947年我刚加入海关,第一次见到托拉夫号的锚链时,以为那只是普通的航运事故。直到科长让我签署《海防工程保密协议》,我才知道那些用头发编织的锚链里,锁着七十个非法移民的灵魂。他们的后颈嵌着银梳,编号从001到070,而我的徽章编号是“7487”——正是1947年的倒写。
周爱玲是第007号实验体,她的双胞胎女儿本该成为第八代锚手。但1974年詹姆斯·周锯链时,误打误撞激活了备用方案——用儿子林肯替代女儿。我在地下室见过那个男孩,他的右眼被灌了银粉,看人的眼神像在看一件工具。
1998年我奉命追捕周爱玲,在裁缝铺的缝纫机里发现了蓝布衫的咒文。她抱着女儿逃跑时,我本该开枪,但看见那孩子后颈的藤壶胎记,突然想起自己夭折的女儿。我的佩枪里装的不是子弹,是银梳熔液,射中周爱玲的瞬间,她的蓝布衫化作无数发丝缠住我,轻声说:“你也是他们的锚。”
从那以后,我的后颈开始长出藤壶状的疤痕,和老船长的一模一样。每次雾起时,我都能听见海底的梳头声,七下,停顿,再八下。2025年我找到林恩时,她后腰的刀疤里嵌着林肯的齿轮,而我的机械心脏里藏着周爱玲的胎发——原来我们都是同一个诅咒的零件。
现在我躺在医院里,护士们看着我后颈的疤痕窃窃私语。床头柜上放着枚海关徽章,徽章内侧刻着“1947.7.7”,那是我签署第一份死亡契约的日子。窗外的雾又起来了,这次带着茉莉香,我知道林恩成功了,但我的心脏还在跳动,因为有些锚,永远埋在灵魂深处。
番外五:托拉夫镇的理发师(1998-2025)
我的理发铺就在灯塔对面,镜子上永远蒙着层薄雾。
1998年周爱玲失踪那晚,我看见她冲进雾里,蓝布衫的衣角扫过我的橱窗。她后颈的银梳闪了一下,像在求救。从那以后,每个雾天都会有客人来剪头,他们的头发里总缠着红绳,绳结样式和水母触须上的一样。
林恩第一次来是2025年7月,她指甲缝里的海盐弄脏了我的毛巾。我给她梳头时,发现她后颈有块褪色的胎记,形状像锚链扣。“小心灯塔的滴答声。”我低声说,顺手将银梳换成桃木的,“1947年我父亲是恒顺号的水手,他说船上的女工每天要梳断七把梳子。”
那天晚上,我在储物柜里发现了母亲的蓝布衫,衣领处绣着“006”。原来她就是当年失踪的女工之一,后颈的银梳现在还卡在灯塔的齿轮里。我对着镜子举起银梳,梳齿间掉出张纸条,是母亲的字迹:“当你看见这个,我已经在海底梳了七十年头,记住,别让第八声滴答响起。”
现在我的理发铺成了镇民的避难所,他们总说我梳齿划过头皮的声音像海浪。雾笛响起时,我会给每个客人编相同的发辫,用的不是皮筋,是褪色的红绳。林恩带着婴儿再来时,孩子的头发里有淡淡的茉莉香,而我的银梳终于不再发烫——它知道,这次的锚链是用爱编织的。
昨天我在海底捡到枚齿轮,内侧刻着“J.ZhoU”。当我把它交给林恩时,她哭了。齿轮滚过地板,停在母亲的蓝布衫旁,布角的锚链图案正在褪色,露出底下的缝纫针脚——那是母亲用自己的发丝绣的“救”字。
雾散了,阳光第一次照进我的镜子。镇民们后颈的藤壶疤痕正在消失,而我的银梳,终于可以用来编普通的麻花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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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两个人物番外,聚焦于主线中隐藏的关键角色,通过他们的视角补完“制度性诅咒”与“集体共谋”的黑暗面,同时延续工业民俗恐怖的核心风格:
番外六:小薇的红绳(1947)
我上船时十五岁,招工启事说梳头发能换面包。
底舱的蓝布衫有股霉味,领口的“003”绣得歪歪扭扭。周爱玲是唯一有银梳的人,她说那是母亲的陪嫁,梳背刻着“爱玲”二字。我们每天对着铁壁梳头,工头说梳满七七四十九下,海妖就会保佑孩子平安。后来才知道,她们要的不是平安,是未出生的胎发。
我的第一个孩子在三个月时掉了,工头说胎发不够长,于是他们用铁梳刮我的头皮。血混着头油滴在蓝布衫上,染出歪歪扭扭的锚链图案。周爱玲偷偷塞给我根红绳,说这是老家的安胎符,绳结要打七下,每下念一句“孩子,快跑”。
1947年7月6日,工头说海妖来了。他们把我绑在锚链旁,银梳刺进后颈时,我听见周爱玲在喊:“小薇,抓住我的手!”但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只看见她怀里的婴儿在哭,哭声里混着梳齿摩擦的声音。
我再睁眼时在海底,周围都是蓝布衫的影子。她们的后颈都插着银梳,红绳在水里飘成海带状。周爱玲告诉我,我们成了“梳头小姐”,每七十年要抓七个孕妇续咒。我摸摸后颈,银梳已经长进肉里,梳齿间缠着的不是头发,是我未出生孩子的脐带。
现在我在雾里飘了七十年,看见过无数孕妇的脸。她们的恐惧和我当年一样,指甲缝里嵌着海盐,后颈的藤壶胎记像朵黑色的花。有时我想,要是当年没接那根红绳,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用红绳绑住别人的脚踝,用银梳割下她们的胎发。
昨天我看见个穿牛仔裤的女孩,她后颈的胎记和周爱玲的女儿一模一样。我想告诉她红绳的秘密,可张开嘴只冒出气泡。雾里传来工头的笑声,他说第八次循环开始了,这次轮到我抓第一个孕妇。
红绳在手里发烫,绳结还是七下,只是“孩子,快跑”变成了“孩子,留下”。我飘向那个女孩,她的指甲缝里有海盐,和我当年的一样咸。
番外七:灯塔管理员的女儿(2010)
爸爸总说灯塔的地下室锁着海妖的哭声。
我十岁那年,趁他喝醉偷了钥匙。地下室的铁门上刻着“第十三号抽屉禁止打开”,但锁孔里插着把银梳,梳背模糊得像被海水泡过。拉开抽屉时,蓝布衫的霉味差点让我窒息,里面躺着本日记,纸页间夹着带血的胎发。
“1947年7月7日,第七个女孩死了,她的胎发不够编锚链。”
“1974年7月7日,詹姆斯·周锯断了第十三根,血里有婴儿的手指。”
“1998年7月7日,周爱玲的女儿在后颈摸到了藤壶。”
日记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七个穿蓝布衫的女人站在货轮甲板,她们的后颈都插着银梳,手里抱着死婴。其中一个女人转身,我看见她的脸——和我镜子里的一模一样。
那天晚上,爸爸冲进地下室时,我正拿着银梳梳头。他抢过梳子扔进海里,却在我后颈发现了淡淡的胎记。“那不是海妖,是被做成锚链的女人。”他浑身发抖,酒气里混着铁锈味,“她们用梳头声当信号,七下是召唤,八下是收割。”
从那以后,每到7月7日,爸爸就把我锁在阁楼。我透过窗户看见雾里的蓝布衫,她们的红绳在空中飘成锚链形状。去年爸爸去世了,临终前塞给我把扳手,说这是詹姆斯·周的遗物,“锯断第十三根时,记得闭着眼”。
现在我成了新的灯塔管理员,地下室的第十三号抽屉里多了件蓝布衫,衣领绣着“000”。雾起时,我能听见梳头声从海底传来,七下,停顿,然后是我心跳的声音。昨天我在后颈摸到了凸起,像枚小小的梳齿,和照片里女人的一模一样。
扳手挂在墙上,内侧刻着模糊的字,我用银粉描过后发现是:“爱玲,这次换女儿当光。”窗外的雾里,七个蓝布衫女人正在梳头,她们的红绳指向我的灯塔,而我的手,不知不觉间已经握住了银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