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暮色渐沉。
赤焰祭坛的偏殿内,烛火通明,族长与几位长老正仔细端详着林月歌带回的和谈文书。
“好!好!”族长抚掌大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月歌啊,这事交给你办果然没错!”
“可不是嘛!”一位胖长老拍着肚子笑道,“连狼族那些老顽固都能搞定,这份本事,咱们部落可找不出第二个!”
绯湄长老环顾四周,突然问道:“其他人呢?怎么没见他们回来?”
林月歌优雅地欠身,发间银饰叮咚作响:“苍离川先回家了,折玉和沈烬担心小妹安危,一回来就去找她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他们走得很急,想是太过挂念小妹了。”
这时,角落里传来一声冷哼。
只见白须长老面色阴沉。这位长老素以严厉着称,更因孙女白芷的事,对云珩积怨已久。
“绯湄,我上次的提议你该好好考虑。再不找兽人管教云珩,任她在部落胡闹也就罢了,若是在狼族地界也这般放肆,岂不是让整个有狐部落蒙羞?”
绯湄长老眉头刚皱,林月歌便温声开口:“白须长老,小妹只是性子活泼了些。我会多加提醒她的,若特意找兽人管教,反倒伤了她的心,以为长老们不信任她。”
白须长老捋了捋胡子,叹道:“月歌啊,你总是这么体贴。但是你的话对云珩没有太大威慑力。那丫头,就该找专门的兽人指导!”
“先试试总不会错。“林月歌不卑不亢,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她的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玫粉色的光晕一闪而逝。
然后,她转身面向绯湄长老,轻声道:“阿婶,您觉得这样可好?”
绯湄长老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有你在,我自然放心。只是……”她略显歉意地说,“这样太耽误你的时间了。”
“阿婶说哪里话。”林月歌展颜一笑,烛光在她温婉的面容上跳动,“能帮到小妹,我很开心。”
与此同时的竹屋门前。
折玉的指尖凝聚着淡青色的风息,细小的气流如触须般探入竹屋的每一个角落。
窗棂轻颤,门帘微动,却始终感受不到那个熟悉的气息。
“如何?”沈烬按着剑柄,声音低沉。
折玉收回手,风息在掌心消散:“不在。”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周遭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沈烬眉头紧锁:“……会不会去找萧雪衣了?”
话音落下,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
夜风穿过竹林,带起一阵沙沙作响。
片刻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暮色中。
此时的云珩,正蹲在新盘下的两层小楼里。
她咬着笔杆,对照着眼前的格局在纸上涂涂画画,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符号标记着各处改造要点。
“大堂要宽敞……这边打通做雅间……”她喃喃自语,踩过积尘的地板。
穿过前厅,是个不大的四方院落。东西两侧各两间厢房,正北面则孤零零立着一间主屋。
云珩歪着头盘算:要做酒楼,就得把东侧两间打通做厨房,西侧留着当库房。至于北屋……
“正好当值夜的住处。”她满意地点点头,笔尖在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床。
虽然比不上大酒楼的规模,但创业初期嘛,够用就行。
云珩标记好所有要改的地点,锁好所有房门,踏着月色往家走,心里还惦记着找花宴商量雇蜂族工匠的事。
地基要重新加固,墙面要改造,装修方案还得细化……千头万绪的事情等着处理。
也不知道这家伙跑哪去了。
还有与狼族的和谈,也不知道顺不顺利。
“雌主。”
云珩闻声抬头,只见折玉站在三步之外。向来一丝不苟的祭司此刻衣袍微乱,袖口还沾着几片竹叶,显然是匆忙寻来的。
她有些讶异:“你回来了?我方才还在念叨你们和谈的事呢。”
折玉没有寒暄,直接问道:“雌主昨夜可曾遇到什么异常?”
“我今早才回来。”云珩随口答。
折玉瞳孔微缩:“雌主昨夜宿在啸月峰?”
“嗯。”云珩回忆着,眉眼间浮现几分愉悦,“啸月峰有家临水客栈,建在湖面上,夜景很美。就和朋友……”
话音未落,手腕突然被握住。
折玉全然不顾四周投来的诧异目光,将她拉近半步。
云珩正要调侃,却见他忽然倾身,鼻尖轻擦过她的颈侧。
清冷的松木香笼罩而来,云珩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他在耳畔低语:“雌主的朋友……是狼族?”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雌性还是……雄性?”
这宛如问出轨般的语气让云珩一个激灵。
她稍一用力就挣开了桎梏——折玉看似握得紧,实则根本没用力。
“是个贪吃的姑娘。”云珩无奈道,“前些天在家做饭,香味把她引来了。我们算是一见如故,她带我去啸月峰的铁匠铺,我答应她请她吃别的东西。过些天她应该会来找我。”
折玉静静注视着她,月光在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流转。
他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却只看到坦荡的神色。
是真的……还是伪装?
见她转身要走,折玉再次扣住她的手腕:“去哪?”
“回家。”云珩回头看他,“你若无事,也一起吧。我正好有事要问。”
兽人的听力太强,在公共场合根本说不了有秘密的事。
折玉确实也有满腹疑问,便默默跟上。
快到家门口时,云珩终于按捺不住,停下脚步问道:“和谈结果如何?狼族同意和平共处了吗?你们给出了什么条件?”
折玉站在她身后半步,声音温和:“和谈文书已被林姑娘呈给族长和长老们了。具体条款这几日会誊写张贴在广场告示板上。”
“咔嗒”一声,云珩推开院门,回头挑眉:“我在啸月峰看到的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不是冲着你们去的?”
折玉跟随她步入庭院,反手将门闩落下。竹制的门栓发出“吱呀”轻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雌主,”他缓缓开口,但却答非所问,“最近出行务必找人同行,千万不要独自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