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莲花楼,李莲花去了二楼沐浴,下来后颜青离劝他去睡会,他说没事,随后挽起袖子,去厨房做饭。
颜青离的良心难得痛了一回,凑到李莲花边上让他教她做饭,总不能她天天吃喝玩乐,李莲花做饭干活吧。
就像现在,他一夜没睡还得给两人一狗做饭,心里多少有些罪恶感。
终于在她将萝卜切成形状各异的块,熬坏的粥等事件上,颜青离歇了想学做饭的心思,她这双纤纤玉指果然不适合用来做饭。
唉,苦了李莲花了。
于是她就坐在灶火旁边烧火,陪着李莲花做饭聊天,从做饭聊到哪家酒楼好吃,再聊到烤鸡,不知怎得,最后聊到了贺兰铁。
聊天话题跨度之大,转换之丝滑,实在令人惊叹不已。
“他骗你的,他是追妻无果,人家姑娘不喜欢他,他就自导自演了一场深情的跳崖大戏。”颜青离拿着棍子在地上乱画,嘴上调侃,“谁知道,戏演砸了,真的摔下山崖身受重伤,差点去地府报到。”
只要颜青离想,她的眼睛随时能看到任何人的过去未来。
贺兰铁说他被仇人追杀时,她就趁机验证一下真假,谁知道他真的是在骗人,敢做还怕说出来丢人。
李莲花手上切着菜,温声道:“难怪我见他穿着红衣,衣服的痕迹也不似刀剑伤,不像是被仇人追杀,事关隐私,我也就不好细问。”
颜青离声音平静:“以命做戏去赌一个人的情,去骗一个人的心,愚蠢至极。
若是赌输还活着便罢,可他如果真死了,让人家姑娘怎么办,明明只是拒绝一个不爱之人,却平白背上一条人命,良心难安。
若是赌赢了,建立在骗局之上的情意,当真能长久吗?”
她实在是不能理解,都被拒绝了,为何非要死缠烂打,可笑。
“颜姑娘说得在理。”李莲花赞同点头,脱口而出,“撒谎的男子不能要。”
始于谎言欺骗,终会毁于荒诞真相,而真相恰恰是瞒不住的。
颜青离惊讶地抬头:“那你岂不是一辈子娶不到夫人了。”
李莲花瞬间无语,她这张嘴堪比利剑,他自愧不如,他状似随意一问:“莫非颜姑娘是想找夫婿了?”
颜青离坦然开口:“不想,也不打算。”
李莲花沉默:“为何?”
颜青离解释道:“我不属于这里,再者人族寿数短暂,须臾几十载,贪一时欢愉得余生孤寂,我不愿意。”
她与天地同寿,无尽寿元,几十年对她来说不过是一眨眼。
更何况一个记忆缺失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的人,与其有时间谈情说爱,不如多加修炼早日恢复记忆。
她像是想到什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有了心上人,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就离开。”
李莲花情绪隐藏得太深,如果他不说的话,她怕她看不出来。而且她的记忆疑似有所松动,脑中会零星闪过片段,说不准哪日就能彻底恢复,若是李莲花有了心仪之人,她也就不适合再留下来。
唉,到那时,养了几年的莲花儿就被人连根带土地刨走了,怪不舍的。
李莲花搅动锅的手一顿,眉眼低垂,看不清眼中的情绪,轻笑道:“我哪来的心上人,说不准我真就一辈子娶不到夫人呢。”
颜青离安慰道:“就冲你这张脸,肯定能娶到夫人的,别灰心。”
李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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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二月廿三。
两人驾着莲花楼慢悠悠地到达了云州,先寻间酒楼吃饭,等待上菜的时候,酒楼的说书先生依旧在讲述李相夷的故事,只是内容变了。
颜青离接过李莲花递过来的茶水,润了润喉咙,声音有些吃惊:“你把诀别信的事公开了?”
看来是真的不喜欢乔婉娩了,之前在浮生幻境她还以为是他嘴硬呢,还挺果断的。
李莲花弯起嘴角,温和地说道:“嗯,三年前就该公开的。”
颜青离嗤笑:“啧啧,乔姑娘的名声如今可不好听啊。”
踩着李相夷名声上位,迟早遭到反噬,这不,反噬来了。
四周都在讨论乔婉娩明明早就与李相夷断情,却仍旧顶着李相夷未亡人的头衔,和肖紫衿拉拉扯扯,实属不解。
倘若李相夷真的死了呢,那这封诀别信她是否打算一生都秘不示人?
从前多少人夸赞她痴心不改,如今就有多少人讽刺她争名夺利。为名为利本身没有错,错在她不该踩着李相夷的“尸骨”为她博一个痴情名声。
哪怕她公布断情,以好友的名声在江湖寻找李相夷,谁会说她一句不是,照样会赞她一句有情有义,偏偏挂着未亡人的头衔和肖紫衿出双入对,将李相夷的名声置于何地?!
如今这般,便是太过贪心的下场。
颜青离很欠地补刀:“不心疼吗?”
“我呢,只是将迟到三年的真相说出来而已。”李莲花轻饮茶水,语调懒散,“愿意帮助乔姑娘遮掩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好巧不巧,在下呢,是个实实在在的本分人。”
这封信,可是晚了三年呢。
三年来,他恨过太多人,自然也包括乔婉娩,若非颜青离的出现,他或许真的逼着自己去原谅故人,然后像七年后的他,吃着一颗放坏的、苦涩的糖坦然赴死。
还好,颜青离出现了。
店小二将饭菜摆好,便麻溜退下。
颜青离眸光流动,唇角挽了个笑:“此举甚合我心意,我决定这两日少骂你几句老狐狸。”
李莲花方才扬起的嘴角转而消失,似是觉得她的话荒唐,又差点被气笑。
少骂他几句是用来奖励人的么,奖励也不知道选个好点的。
“我二十又三,到底哪里老了!”
骂狐狸他认,为何前面非要加个老?
扬州慢内功能助他延缓容颜衰老,难不成他真的变丑了。
“那小狐狸?”颜青离一愣,转而笑道,“小狐狸,好像是比老狐狸好听些。”
明明李莲花比她小很多,可面对他时总有一种被长辈纵容的奇怪感觉,很轻松的感觉。
李莲花轻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耳根微微泛红。
颜青离皱眉:“就是我喊不出口。”
李莲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