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繁星点点。
颜青离不安地颤抖着双眼,倏地睁开眼,后背浸湿了冷汗,对上李相夷担忧的双眼,她烦躁的心温顺了下来。
李相夷撑起半边身子,用手帕替她擦拭脸上的薄汗,柔声道:“又做噩梦了?”
颜青离稍显沉闷的声音过了片刻后,缓缓响起:“……嗯,要抱抱。”
她埋首在他脖颈,搂着腰,感受着他的心跳才觉安稳。记忆在渐渐恢复,她总能断断续续梦到一些从前的事情,时好时坏。
美梦中夹杂几个坏种,烦死了。
李相夷将人搂得更紧了,吻吻她的侧脸,抚了抚她的长发,安抚道:“没事,我在呢。”
颜青离皱了皱眉,嘟囔道:“你手好冰。”
“……”能不能不要这么煞风景?
他在哄她。
她嫌手凉。
李相夷立刻缩回手,没好气道:“那你自己哭去吧!”
说完,把她的脑袋往被子里一埋。
颜青离在被子里闹来闹去,李相夷朝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安分点。”
被子下的人安分了一下,然后朝他胸膛上狠狠咬了一口。
李相夷身体猛地僵直,将人从被子里放了出来,拘着她的脸左右看看:“青青,你是不是真的要换牙?”
“你看看你把我身上咬的青一片紫一片,咬得比狗还狠。”说着,指了指身上乱七八糟的痕迹。
颜青离挑眉,淡定地扯开衣襟。
李相夷自知理亏,默默替她整理好衣襟,面无表情地开口:“我是狗,汪!”
颜青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乖乖搂着他睡觉。
过了片刻。
某只狗脚鬼鬼祟祟地爬上了她的小腿,欠儿兮兮地问了句:“青青,还冷不冷?”
颜青离面无表情,曲起腿蓄力,然后用力一踹。
“咚——!!”
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格外清晰。
颜青离抄起枕头砸向他,冷笑一声:“打地铺吧你。”
“青青青……谋杀亲夫啊。我回头就换个软的,这玉枕是能砸死人的。”李相夷接住枕头抱在怀里,揉了揉屁股,手脚并用地爬上床,“青青,我错了。”
“知错不改,是吧。”颜青离说着,就朝他又踹一脚。
他抓住颜青离悬在半空的脚踝,指腹轻轻划了下她的脚心:“谋杀亲夫未遂……还来第二次啊。”
颜青离跟烫着似的缩回脚。
痒死了。
李相夷冒出了几句茶言茶语:“刚刚还撒娇说要抱抱,现在踹人的时候倒是干脆地让人伤心呢…”
颜青离微微一笑。
李相夷后背一凉,乖巧地笑着:“我真的错了,青青。”
一颗圆乎乎、毛茸茸的大脑袋枕在颜青离的大腿上,李相夷溜到前面来,捉着她的手捧上自己的脸蛋,表情认真且诚恳:“对不起,又惹青青生气了。”
颜青离抽出手,抬手拨了两下他脑袋上突兀的呆毛,戳起来,再按下去,再戳,再按……
对上他雾蒙蒙的眼睛,语气相当平静:“我没有生气。”
李相夷顶着她的手心毛茸茸地蹭着,放软了语气:“那我也错了。”
颜青离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指尖拨弄两下他忽闪忽闪的睫毛:“是吗?那你说说,错哪儿了?”
“我不该顽劣,不该逗你,更不该故意惹你生气,我有罪,任凭大小姐处罚。”李相夷一边义正言辞地说着,一边悄咪咪往床上爬。
颜青离想伸腿,怕又被他抓,手指抵在他的胸口不准他上床。
“不生气了,好不好?”李相夷见状,委屈地蹲在床边,脑袋搁在床上,勾住她的小拇指,语气化作一摊糖稀,“本来想说些漂亮的话哄哄你,可是思来想去最漂亮的只有你了呀!”
颜青离却不为所动,抓重点能力极强:“这就是你不哄我的原因吗?我漂亮,你就可以不哄我了吗?”
李相夷表情瞬间一变:“当然不是!”
他忙不迭地好话一箩筐,试图能软化她的情绪。
结果就是……
他还是打了地铺。
李相夷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盖着冷冰冰的被子,睡着冷冰冰的被窝,搂着冷冰冰的空气,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不敢爬床。
怕又被扣心心。
颜青离睡着了,一缕发丝垂在床边。
李相夷趴在铺盖上,指尖拨弄着她垂坠的发丝,晃来晃去。
他扯出一缕自己的头发,打算跟颜青离的头发缠在一起,奈何两人的发丝太过顺滑,缠上去就散了。
李相夷犹不死心,试了一次又一次,最终成功将两人的头发打成死结,紧紧缠绕在一起,看着纠缠的发丝。
他终于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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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云朵一片片铺散开来,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正好斜斜地照在房间里。
李相夷刚睡醒,准备去练武,浑然忘了昨夜自己的杰作,揉了揉眼坐起身子,扯头皮的疼痛让他猛地惊醒。
他吓得呲牙咧嘴。
完了,又闯祸了。
“啊啊——!!”
颜青离疼得嗷嗷叫:“疼疼疼……”
李相夷下意识想去解开,猛地想起来昨夜他是一根一根绑起来的,意识到这大抵、可能、也许、应该是解不开的。
李相夷凑到她面前,运起扬州慢替她揉了揉脑袋:“不疼啊,不疼啊,吹吹就不疼了。”
颜青离垂眸看着一白一黑纠缠的发丝,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想捏死他的心情,这起床方式真是别开生面啊。
她拧了一下他的耳朵:“你一天不惹祸,是不是心里不舒服?”
以前在云隐山,痛苦的是师父和云隐山的动物们。
后来在四顾门,痛苦的是那些作恶多端的坏人。
现在倒好了,她成了被折腾最狠的人。
这跟养个熊孩子有什么区别?
李相夷抿唇不敢喊疼,湿漉漉的眼神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颜青离没好气道:“别装可怜。”
李相夷吸吸鼻子,认真道:“不装,都是我的错。”
颜青离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这还没装?就差泪洒现场了。
她问道:“你缠头发干嘛?”
李相夷老实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想,他的成亲之路极尽坎坷,漫漫长途艰难险阻层出不穷,难道还不许他自我哄骗一下自己吗?
话说,难道不是他自己闯的祸吗?
颜青离无言以对:“……”
她食指中指作剪,剪去纠缠起来的那一小段发丝,扔给李相夷:“玩去吧。”
李相夷眼睛一亮,嘀嘀咕咕道:“还缺个荷包。”
颜青离充耳不闻,她不会,她不学。
李相夷也没打算让她学,因为他学了。
今日任务:绣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