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小野猪崽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哀嚎!身体猛地僵直,后腿间卡住的东西似乎完全不动了!它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神开始涣散,只剩下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喘息。
它快不行了!
“崽崽,开门!”我再无犹豫,当机立断!生存固然冷酷,但眼睁睁看着一个曾与我们“并肩作战”的小生命在眼前痛苦死去,我做不到!更何况,它刚刚还无意中救过我们的命!
崽崽没有任何质疑,动作飞快地搬开顶门的树干(我们加固后,门栓在里面)。矮墙的木门被猛地拉开!
我立刻冲了出去,直奔荆棘丛!崽崽紧随其后,小小的身影异常敏捷,弹弓紧握在手,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黑暗。
靠近荆棘丛,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种动物生产特有的腥气扑面而来。小野猪崽已经奄奄一息地侧躺在草窝旁,身体微微抽搐,后腿间卡着一团裹着胎衣、湿漉漉的小东西,只出来了一半!是难产!胎位不正卡住了!母体已经脱力,幼崽也岌岌可危!
情况危急!
“崽崽,警戒!”我一边吩咐,一边立刻蹲下身。顾不上脏污,回忆着《禽畜粗养》里关于助产的零星知识。双手小心翼翼地探过去,尽量轻柔地抚摸小野猪崽剧烈起伏的肚皮,试图帮助它收缩。同时,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试图帮助那只卡住的幼崽调整位置。
小野猪崽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意图,痛苦地哼唧着,身体却不再剧烈挣扎,只是无力地抽搐。它的黑豆眼虚弱地看着我,里面充满了痛苦和一丝……微弱的依赖?
“用力!小家伙!再用力一点!”我低声鼓励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下那小小的、滑腻的胎体异常脆弱,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伤害。
崽崽站在几步开外,背对着我们,小小的身体绷得笔直,像一尊忠诚的哨兵。他手中的弹弓稳稳地对准着矮墙外黑暗的山林方向,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视着任何一丝可疑的动静。夜风吹动他枯黄的头发,稚嫩的肩膀却承载着守护的重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手臂因为紧张和用力而微微发酸。终于,在又一次轻柔的推挤和调整后,那只卡住的幼崽似乎松动了一些!
“出来了!崽崽!快看!”我惊喜地低呼一声!
随着一股温热的羊水和微弱的推力,一个浑身沾满粘液、粉嫩嫩、闭着眼睛、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的小野猪崽,终于滑落了出来!它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微微颤抖,发出极其细弱的哼唧声。
成功了!
我赶紧撕掉它身上的胎衣,用干净的干草轻轻擦拭它口鼻的粘液。小东西微弱地挣扎了一下,发出细弱的叫声。
而那只筋疲力尽的母野猪崽,在幼崽落地的瞬间,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长长的、带着解脱般意味的微弱哼唧,身体彻底瘫软下来,只有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它虚弱地转过头,伸出粗糙的舌头,一下一下,极其缓慢地舔舐着刚出生的幼崽。
月光下,一大一小两个依偎在一起的灰扑扑身影,构成了一幅原始而温暖的画面。血腥味依旧浓烈,但其中却多了一丝新生的气息。
崽崽依旧保持着警戒的姿势,没有回头。但他紧绷的后背,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丝。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看着草窝里那对劫后余生的母子,再看看旁边那只在空间里刚刚破壳、正被丫丫用撕碎的嫩叶小心翼翼喂食的小雏鸟,最后,目光落在崽崽那挺直如松、守护着这份脆弱安宁的小小背影上。
火光,新生,守护。
在这冰冷绝望的饥荒深处,这一点点用生命换来的、用生命守护的微光,或许……就是我能囤积的,最珍贵的希望。
夜风带着初春的凉意,拂过山坳,吹散了残留的血腥,也带走了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杀留下的最后一丝硝烟。矮墙之内,却是一片迥异于外界的、带着疲惫与新生的奇异暖意。
篝火噼啪作响,重新燃得旺旺的。火光跳跃着,将岩壁缝隙前这片小小的空间映照得温暖而明亮。空气里弥漫着烤狼肉的焦香、草木灰的烟火气,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新生命的、带着奶腥味的甜暖气息。
丫丫像捧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刚破壳、浑身还湿漉漉、绒毛紧贴着粉嫩皮肤的野鸡雏鸟捧在手心。她用指尖蘸着温热的岩壁渗水,一点点湿润雏鸟嫩黄的喙。小东西闭着眼睛,本能地张开小嘴,发出细弱却清晰的“唧唧”声,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点生命的甘霖。丫丫的小脸因专注而泛着红晕,大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温柔和惊奇。
而在篝火旁,靠近岩壁的地方,我用干燥柔软的枯草铺了一个更厚实的小窝。那只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分娩、虚弱得几乎无法动弹的母野猪崽,正侧躺在那里,胸膛随着微弱的呼吸起伏。它黑豆般的眼睛半闭着,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透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在它温暖的肚腹旁,紧贴着那只刚刚降生、粉嫩得近乎透明的小野猪崽。小家伙眼睛还没睁开,只是凭着本能,用小鼻子在母亲柔软的腹部拱来拱去,寻找着生命的源泉。母野猪崽喉咙里发出极其低微的、近乎叹息的哼唧,伸出粗糙的舌头,一下一下,极其缓慢而温柔地舔舐着幼崽湿漉漉的绒毛。那动作充满了疲惫,却蕴含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