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蔓蔓此时就坐在默雪纺织厂的办公室里。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斑驳的地面上投下光斑。
她拿着画笔,嘟着嘴,若有所思,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她是这几天被陈默叫来的,本以为有什么要紧事,结果这家伙扔给她一大堆颜色,款式各异的成品小衣服。
任务就一个——照着画。
可这种画有什么意思,这不是叫个人来就行。
还干嘛非要找她啊。
简直是浪费她的才华和青春!
所以陆蔓蔓很不满意。
她准备发挥一下自己的创造力。
她咬着笔头,冥思苦想,终于灵光一闪,开始在画纸上天马行空。
然后,陆蔓蔓就画出了各种样式的小裙子。
陈默忙完来看她的时候,就在桌子上看见了陆蔓蔓的创作。
等陈默忙完厂里的事务过来查看时,映入眼帘的便是铺了满桌的画稿。
他好奇地拿起几张,眼睛顿时一亮。
画纸上不再是简单的衣物轮廓,而是各种充满想象力的连衣裙设计,最引人注目的是,裙摆、衣襟上被陆蔓蔓添加了各式各样的图案。
有抽象写意的花卉,有灵动翩跹的蝴蝶,甚至还有颇具童趣的卡通小动物轮廓。
“陆蔓蔓,厉害啊。”陈默忍不住赞叹出声。
他还真没想到,这位看似娇气的大小姐,在服装设计上还真有点与众不同的灵气和天赋。
眼下是1980年,市面上常见的裙子多是素色或简单格纹、条纹,这种在裙子上直接描绘具体花样图案的想法,确实别出心裁。
正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陆蔓蔓被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陈默,听到他的夸奖,原本那点小不满立刻烟消云散,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带着几分小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光是照葫芦画瓢,多没劲呀。”
陈默笑着点点头,但随即指着画稿上的图案,提出了现实问题:“创意是真好,不过……你画的这些图案,好看是好看,但成本会很高啊。总不能都让女工们一针一线绣上去吧?那人工成本可就海了去了,一件裙子得卖多少钱才够本?”
这个年代,服装印花技术还很落后,大规模量产彩色图案是个大难题。
陆蔓蔓闻言,小巧的鼻子皱了皱,带着点蛮不讲理的娇憨:“那我可不管!我的任务就是画出好看的衣服,怎么把它做出来,那是你该操心的事儿。我只负责提供创意,实现不了是你们技术不行。”
陈默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模样逗乐了,转念一想,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如何将创意落地,确实是自己这个管理者需要思考和解决的问题。
于是,陈默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将画稿小心收好,转身叫上李向东,一起出了门。
当前的产能有限,这些带有复杂图案的裙子可以稍后再研究,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陈默并不满足于只做批发生意。
如今零售市场几乎是一片蓝海,竞争极小,他计划在供货逐渐稳定后,率先打造自己的零售品牌店。
这不仅能直接面向消费者,树立品牌形象,也能反过来促进批发业务的增长。
当然,目前厂里只有二十台缝纫机,产能是最大的瓶颈,所以这一切都还处于前期布局阶段,倒也不急于一时。
最近李向东休学了,主持着厂里的生产与管理,陈默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甚至回学校安心上了几天课,参加了期末考试。
他已经在盘算着,过些日子就把父母接来京城过年。
今天他和李向东的目标,是在京城寻找一个合适的铺面。
他相中的地方,位于秀水街东口附近。
秀水街市场此时已初具雏形,主要以售卖水果、杂货为主,但已开始吸引一些外宾和具有开放意识的市民,地理位置优越,算是皇城根下颇有潜力的区域。
那是一个独立的二层小楼,青砖灰瓦,还带着些古建筑的韵味。
房子归京市房管局管理,正对外招租。
唯一的问题是租金偏高,而且租赁条款有些苛刻。
房管所的办公室里,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重复着条件:“这处门市,最高可以签五年租约,但租金必须一次性付清。如果按年支付,那最多只能签两年,而且第二年租金可能会有浮动。”
李向东在一旁听得直嘬牙花子,一次性付五年租金,这压力可不小。
他悄悄拉了拉陈默的衣角,想劝他慎重。
陈默却只是略一沉吟,便果断地对工作人员说:“同志,我们签五年,租金一次性付清。”
办完手续,拿到那串沉甸甸的钥匙,陈默心中踏实了许多。
安排李向东,回头让白飞从厂里带几个利索的人先过来,把屋里屋外彻底打扫收拾一遍,为接下来的装修做准备。
处理完店铺的事情,陈默立马赶回家。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激动的笑容。
“小默哥!”
是成星海。
大半年不见,这个曾经在陈家村有些怯懦的少年,模样大变。
身板结实了些,眼神里褪去了过去的迷茫,多了几分沉稳和干练,只是见到陈默时,那份敬重依旧。
陈默笑着走过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星海,到了就好!路上还顺利吗?”
时光飞逝,眼看当初还需要他带着的少年,已经能独当一面,陈默心里颇感欣慰。
“顺利,顺利得很。”成星海连忙点头,随即又像是汇报工作般说道,“小默哥,阳城那边你放心,没问题。”
“嗯,最近的报表我都看了,你把默雪在阳城的摊子打理得挺好的,进步非常大。”
陈默一边给成星海倒水,一边肯定了他的工作,“这次急着叫你过来,是因为我打算在京城也开一家店,需要信得过的人来坐镇。想来想去,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没问题,小默哥!”成星海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阳城店现在有二狗哥守着,他跟着学了这么久,现在也能撑起来了,放心。就是……就是前几天阿珍姐打电话过来,问为什么最近咱们从她那边要的货量减少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