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源接过杯子,先低头闻了闻,一股浓烈的气息的味道冲入鼻腔,他试探性地喝了一小口,辛辣的口感立刻刺激了喉咙,让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眉头也皱了起来。
缓过劲来,他才苦笑着开口:“小默,原来这就是港岛……以前听人说起,我还不信,总觉得有夸大的成分。哈,今天……今天算是真正长见识了。”
他的笑容里带着难以掩饰的苦涩和震撼。
人往往就是这样,见过的世面越多,知道的天地越广阔,就越能意识到自身的渺小和以往的坐井观天。
这种认知上的冲击,有时比物质的差距更让人心情复杂。
“小默,”陆思源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陈默,语气变得异常认真,“你说,我们……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像这样?”
陈默也喝了一口酒,醇厚的液体滑过喉咙,他迎向陆思源的目光:“哪样?也像港岛这么繁华,这么多高楼,这么多车?”
“对!”陆思源重重地点头,眼神里带着渴望,也带着一丝迷茫。
陈默笑了,笑容里是无比的笃定和一种超越时代的了然:“不用很久。真的,思源,我敢跟你保证,再过些年,你在京城,就能看到比这更壮观、更漂亮的夜景。”
陆思源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但随即又有些不确定:“真的吗?我们……我们真的也能有这么漂亮的夜景?也能这么……繁荣?”
“能!”陈默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而且会更好!港岛不过是发展得早一些。我们只是因为一些历史原因暂时落后了。你别忘了,我们华夏民族,几千年来大部分时间都是站在世界顶端的。勤劳、聪明、坚韧,这些刻在我们骨子里的东西从来没变过。只要路线对了,政策对了,放开手脚去干,追赶的速度会快得让世界吃惊!”
陈默是见过后世那堪称奇迹般的崛起速度的,所以他信心十足。
而这份笃定,极大地感染了正处于认知颠覆和内心震荡中的陆思源。
陆思源是个典型的红三代,他身上有着深厚的家国情怀。
目睹了港岛的繁华,他第一时间涌起的并不是羡慕嫉妒恨,更不是想着怎么削尖脑袋移民出来,而是一种强烈的“知耻而后勇”的责任感。
他的根在祖国那片广袤的土地上,他的情感和归属感也深深系于那里。
所以,他想的是如何奋起直追,如何让生养自己的土地也变得富饶强大。
“行!就冲你这句话!”陆思源仿佛下定了决心,举起手中的酒杯,虽然杯子里那辛辣的液体他并不习惯,但他还是仰头,一饮而尽,“干了!”
一股热流从喉咙直冲而下,他的脸微微泛红,眼神却变得异常明亮和坚定。
“以前,”陆思源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胸中的郁结和震撼都吐出去,也像是要重新注入新的力量,“我以前没什么大目标。家里条件还行,什么都不缺。我自己也知道,我不是走仕途那块料,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所以就这么有点浑浑噩噩地混着。可今天到了港岛,看到这些……我突然好像就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了。”
他再次看向窗外那片璀璨的灯海:“我希望有一天,我们自己的城市,我们自己的家,也能像这里一样繁华,甚至超过它!为了这个目标,我觉得,我也该尽自己一份力,不能真就当个纯粹的纨绔子弟。”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陈默:“你前段时间在深城,一直问地皮的事儿,我心里其实就有数了。你是想干点大事的。小默,算我一个!”
陈默看着陆思源,从他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认真和热忱。
他欣赏的正是陆思源这一点:见识了世界的参差后,没有沉溺于落差感,而是激发了责任感和行动力。
有陆思源的加入,绝对是如虎添翼。
他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他所代表的资源,是陈默自己和李向东、成星海他们难以企及的。
有他参与,未来在深城乃至更广阔天地的布局,会顺利很多。
陈默脸上的笑容扩大,举起自己还剩一点的酒杯,与陆思源的空杯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行啊!”陈默爽快地应道,语气真诚而有力,“算你一个!我们一起,看看能不能把这天,变得更快一点。”
这一刻,两个来自内地的年轻人,在港岛豪华酒店的房间里,望着窗外的繁华夜景,达成了一个可能影响深远的约定。
当天晚上,两人便在这文华东方酒店住了下来。
或许是吐露了心声确立了目标,陆思源仿佛卸下了一份沉重的心事,又变回了那个带着几分不羁和好奇心的青年。
他开始兴致勃勃地体验起这“资本主义的奢侈生活”。
他先是钻进了宽敞洁净的卫生间,研究了一下那个看起来能躺进去人的大浴缸,然后真的放了一缸热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嘴里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感慨着“这资本家的日子确实会享受”。
泡完澡,他又拿起房间里的电话,学着陈默的样子,尝试着用半生不熟的英语,向客房服务点了一份牛排套餐。
当食物被服务员用精致的餐车推进房间时,他看着摆盘精美的食物和闪亮的刀叉,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他身上那种属于京城大院子弟的,略带优越感的骄傲劲儿似乎又回来了一些。
他一边切着牛排,一边对陈默说:“等咱们以后有钱了,也得弄个这么舒服的浴缸,再请个会做西餐的厨子!”
陈默笑了笑,没说话。
第二天,陈默并没有急着带陆思源直奔齐珍妮给的那个厂房地址。
他决定先花一天时间,让陆思源更全面地看看这个复杂而真实的港岛。
他们离开了中环的金融核心区,坐着有轨电车,穿梭在古老的街巷。
陈默有意地带陆思源去了些不那么光鲜的地方,比如拥挤逼仄的旺角旧楼,比如着名的“鸽子笼”寮屋区附近。
当陆思源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窗户,听说一家几口甚至更多人挤在狭小空间里生活时,他脸上的新奇和兴奋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