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像是无数冰冷的触手,死死缠绕着我的四肢,每下潜一寸,水压就重一分,压得耳膜生疼。
下坠的过程中,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在眼前闪过——阿峋第一次化作人形对我笑的模样,他浑身是血倒在我家院子里的惨状,还有他在器灵空间中为保护我消散的瞬间,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黑暗的海水中明明灭灭。
“阿若!”阿峋的龙吟穿透海水,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我努力睁开被咸涩海水刺痛的双眼,竟看到他的虚影在海水里追逐着我坠落的身影,那虚影比在归墟边时更加透明,龙鳞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光,像即将熄灭的烛火。
“别过来!”我想大喊,却呛进满口海水,咸涩的味道从喉咙一直苦到心底。
阿峋的虚影突然被一道金光击中,瞬间变得透明,几乎要看不见。
我抬头,只见天界追兵站在云端,手中的法器正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那光芒穿透海水,像一把金色的剑,直刺阿峋的虚影。
“孽龙余党,还不束手就擒!”追兵首领的声音在归墟中回荡,震得我耳膜生疼,连带着海水都在微微震颤。
就在这时,归墟深处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海水剧烈翻涌,一只巨大的海兽破水而出,它的身体由无数破碎的龙骨拼凑而成,骨刺间缠绕着发光的锁链,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幽蓝的火焰,那火焰映在海兽身上,照出密密麻麻的刻痕,像是无数冤魂的脸。
“想要《龙魂秘术》?先过我这一关!”
海兽张开布满尖牙的巨口,肋骨间挂着褪色的龙旗,旗面绣着残缺的西海图腾——那是澜珊母亲战死时的军旗,如今被骸骨碾碎成布条。
它的气息带着腐烂的鱼腥味与龙血铁锈味,吹得我几乎窒息,却瞥见它喉骨间卡着半截玉笛碎片,笛孔里还凝着未干的蓝血。
阿峋的虚影猛地将我推开,龙尾狠狠扫向海兽,那尾巴穿过海兽身体时,带起一串幽蓝的火星,海兽发出一声怒吼,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阿若,往东边游!那里有一道暗流,能带你离开!”
阿峋的声音带着焦急,他的手臂被海兽的利爪擦过,虚影上出现一道裂痕,像瓷器碎了一般。
“我不走!”我攥紧玉简,青铜剑在海水中划出一道冷光,那剑光微弱,却坚定,“阿峋,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海兽的利爪擦着我的肩头划过,带起一片血雾,伤口在海水中刺痛难忍。
剧痛中,我听见阿峋愤怒的嘶吼,那声音像要把海水都煮沸。
他的虚影突然暴涨,龙鳞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竟是要以魂飞魄散为代价与海兽同归于尽。
“住手!”我拼命游向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拦住,像是有一堵透明的墙。
玉简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归墟深处一座古老的祭坛。
祭坛中央,一本泛着幽光的古籍悬浮在空中,正是《龙魂秘术》,那书页上的符文在水中缓缓流转,像活着的生物。
“阿峋,快看!”我指着祭坛大喊,声音在水中变得模糊。
阿峋却在此时被海兽的攻击击中,虚影变得更加透明,几乎要融入海水中。
“阿若,活下去……”他的声音越来越弱,龙瞳中满是不舍,像在看一个遥远的梦。
就在这时,海兽突然停止攻击,转头望向祭坛方向,发出恐惧的呜咽,庞大的身躯竟微微颤抖。
阿峋父亲的虚影立在祭坛上,周身浮现初代龙皇的图腾纹。
守墓兽突然发出呜咽,无数骸骨组成的身躯簌簌下跪——那是龙墓的初代守护者残魂,只对刻有龙皇血脉印记的存在俯首称臣。
祭坛上的《龙魂秘术》缓缓打开,书页间流淌着金色的符文,一股强大的力量席卷整个归墟,海水被这力量推开,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露出祭坛下刻满龙文的石壁。
“那是……”阿峋的虚影愣住,龙瞳中闪过一丝震惊,“父亲的气息?”
我顾不上震惊,奋力朝着祭坛游去,每划动一下手臂,伤口就疼一分,鲜血在水中散开,形成一道红色的轨迹。
追兵们也发现了异动,纷纷朝着祭坛发动攻击,法器的光芒与《龙魂秘术》的金光碰撞,归墟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风暴,海水像开了锅一样翻滚。
“阿若,小心!”阿峋的虚影再次挡在我身前,替我承受了一道致命的攻击,那攻击打在他身上,发出“滋啦”的声响,他的龙角开始碎裂,鳞片片片脱落,掉进海水中,瞬间被漩涡吞没。
我终于游到祭坛前,伸手抓住《龙魂秘术》,古籍一入手,无数信息涌入脑海,冰冷的海水似乎都无法阻挡这股暖流。
原来阿峋的父亲虽将自己炼成诛仙剑的核心,却也在归墟留下秘术,只为有朝一日能解救龙族后人,而这秘术的最后一页,藏着逆转一切的关键。
“阿峋,我找到救你的办法了!”我转身大喊,却看见他的虚影正在快速消散,像被风吹散的烟。
“来不及了……”他艰难地朝我笑了笑,龙尾最后一次轻轻缠住我的手腕,那尾巴的力气很轻,像一片羽毛,“阿若,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不!”我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化作点点蓝光,消散在归墟的黑暗中,那些蓝光融入海水,像从未存在过。
追兵们的攻击接踵而至,我握紧《龙魂秘术》,心中涌起一股决绝。
阿峋,我不会让你的牺牲白费,就算与整个天界为敌,我也要将你的魂魄完整地拼凑回来,这一次,我不会再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