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岸的小铲子与泥土
向日葵花盘沉甸甸地垂在秆上时,西岸的风已经带了点秋凉。萧凡搬来木梯靠在花秆旁,刚踩上第一级,就听见身后传来“噔噔”的小脚步声——叶澜攥着粉色铲子跑在前头,萧汀抱着蓝色小篮子跟在后面,两个小身影停在梯下,仰着脖子盯着花盘,像两只等着投喂的小雀。
“爸爸,要慢慢的!”叶澜踮着脚,小手紧紧攥着萧凡的裤腿,生怕他摔下来。萧汀也跟着伸手,小爪子扒在木梯的横档上,嘴里含混地喊“慢!慢!”。萧凡笑着拍拍他们的头,举起镰刀轻轻勾住花盘底部,“咔嚓”一声,金黄的花盘就落在了怀里,沉甸甸的,还沾着细碎的花粉。
叶澜立马凑过来,小鼻子凑到花盘上闻了闻,又用手指抠了抠边缘的葵花籽:“爸爸,这个能吃吗?”萧汀也学着姐姐的样子,把手指伸进籽盘里,使劲一抠,一颗饱满的葵花籽就掉了下来,他想都没想就塞进嘴里,刚嚼了两下,就皱着小脸吐了出来,还不忘把剩下的半颗递到叶澜嘴边。
“生瓜子是涩的,要晒过、炒过才香。”萧凡把花盘放进萧汀的小篮子里,又割下另一朵,“咱们先把瓜子从花盘上剥下来,再铺在竹席上晒,等晒得干干的,妈妈就能炒出香香的瓜子了。”叶之澜这时也拎着竹席走过来,铺在院子里的石板上,阳光洒在竹席上,泛着淡淡的竹青色。
剥瓜子的活儿刚一开始,就出了小岔子。叶澜用指甲抠瓜子,没一会儿指甲就红了,她气鼓鼓地把花盘推给萧汀,自己则蹲在旁边,用粉色铲子扒拉竹席上的小石子;萧汀接过花盘,却不用手抠,而是抱着花盘往竹席上摔,想把瓜子摔下来,结果花盘摔烂了,瓜子和花盘碎屑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
“咱们换个办法。”萧凡找了把旧梳子,梳齿对着花盘的缝隙,轻轻一刮,一排瓜子就整齐地掉了下来。叶澜眼睛一亮,立马抢过梳子,学着萧凡的样子刮花盘,可她力气太小,梳齿总卡在籽盘里,还把瓜子刮得满地都是;萧汀则找到了新乐趣,把掉在地上的瓜子捡起来,一颗一颗往兜里塞,等萧凡发现时,他的小兜已经鼓得像个小皮球,还从兜里掉出两颗,滚到了花坛底下。
“兜里装不下啦,咱们把瓜子放进篮子里。”叶之澜蹲下来,帮萧汀把兜里的瓜子掏出来,一边掏一边数,“一颗、两颗……呀,汀汀装了这么多!”萧汀看着空了的小兜,有点不开心,叶之澜赶紧从屋里拿出个小铁盒,“咱们把要留着明年种的种子装在这里面,汀汀来保管,好不好?”萧汀立马点头,小心翼翼地把几颗饱满的瓜子放进铁盒里,还盖紧盖子,揣进了兜里。
接下来的几天,晒瓜子成了双宝每天的“必修课”。清晨太阳刚出来,叶澜就会拉着萧汀去院子里,用小铲子把竹席上的瓜子扒来扒去,说是“给瓜子宝宝翻身”,可她总是把瓜子扒到竹席外面,萧汀就跟在后面捡,捡起来再放回竹席上,两个人一个扒一个捡,倒也配合得默契。
有天中午突然刮起了小风,竹席边缘的瓜子被吹得滚了一地。叶澜急得直跺脚,伸手去抓滚动的瓜子,却把更多的瓜子扒到了地上;萧汀则跑去屋里找叶之澜,拉着她的手往院子里跑,嘴里喊着“风!瓜子!”。等叶之澜和萧凡赶到时,双宝正蹲在地上,用小手把瓜子一颗一颗往竹席上捧,叶澜的袖口沾了泥,萧汀的脸上也蹭了灰,却没一个人抱怨。
“咱们给竹席加个‘小围栏’吧。”萧凡找了几块木板,在竹席四周钉了简易的小挡板,叶澜帮忙递钉子(总把钉子拿反),萧汀则负责扶木板(扶着扶着就跑去玩了),一家人忙了半个下午,终于把小挡板钉好。叶澜摸着挡板,得意地说:“这样风就吹不走瓜子啦!”萧汀也跟着拍了拍挡板,像是在肯定姐姐的话。
等瓜子晒得差不多了,叶之澜就把铁锅架在煤炉上,准备炒瓜子。双宝趴在灶台边,眼睛死死盯着锅里的瓜子,随着温度升高,锅里渐渐飘出香味,叶澜忍不住伸手想去抓,被叶之澜拦住:“还没熟呢,烫手。”萧汀则趴在叶之澜怀里,伸长脖子往锅里看,小鼻子一抽一抽地闻着香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第一锅瓜子炒好时,叶之澜刚把瓜子倒在竹筛上降温,叶澜就抓了一颗往嘴里塞,烫得她直跺脚,却还是舍不得吐出来;萧汀也抓了一颗,学着姐姐的样子吹了吹,再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小脸上满是满足。那天晚上,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吃着炒瓜子,看着天上的星星,叶澜突然说:“爸爸,明年咱们还要种向日葵,炒好多好多瓜子。”萧汀也跟着点头,嘴里含着瓜子,含糊地喊“好!”。
太阳花开始凋谢时,叶之澜看着落在地上的花瓣,突然有了个主意。她把双宝叫到身边,手里拿着几片晒干的太阳花瓣:“咱们把这些好看的花瓣做成小礼物,送给王爷爷和李爷爷,好不好?”叶澜立马点头,拉着萧汀就往菜地跑,说是要去捡“最漂亮的花瓣”。
菜地里的太阳花还有几朵没谢,黄的、粉的、橙的,在秋风里轻轻晃着。叶澜蹲在花丛边,专挑颜色鲜艳、花瓣完整的摘,摘下来还会放在手心比对,选出最漂亮的放进小篮子里;萧汀则什么都摘,连枯萎的花瓣也往篮子里塞,叶澜发现后,耐心地跟他说:“枯萎的花瓣不好看,爷爷们会喜欢漂亮的。”萧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开始挑颜色亮的花瓣摘,偶尔摘到一片好看的,还会举起来给叶澜看,像是在邀功。
回家后,叶之澜把花瓣铺在报纸上,让它们彻底晒干。双宝蹲在旁边守着,叶澜怕花瓣被风吹走,用小石子压在报纸的四个角;萧汀则喜欢把晒干的花瓣拿起来闻,闻完还会递给叶澜,让她也闻一闻,嘴里喊着“香!”。等花瓣全晒干了,叶之澜找来几个小信封,让双宝把花瓣装进去——叶澜小心翼翼地把花瓣摆成太阳的形状,再轻轻放进信封里,还在信封上画了个小小的太阳花;萧汀则把花瓣揉成小团,塞进信封,又在信封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圆圈,说是“给爷爷的太阳”。
送礼物那天,双宝特意穿上了新衣服。先去王木匠家时,王爷爷正在院子里做小凳子,看见他们来,赶紧放下手里的刨子,笑着迎了上来:“澜澜汀汀来啦,是不是想爷爷了?”叶澜有点害羞,躲在萧凡身后,半天不敢递信封;萧汀却很大方,从叶之澜手里接过信封,迈着小短腿跑到王爷爷面前,把信封往他手里塞,嘴里喊着“爷爷!花!”。
王爷爷打开信封,看见里面揉成小团的花瓣和萧汀画的圆圈,忍不住笑了起来:“谢谢汀汀,这花瓣真香,爷爷要好好收着。”叶澜听了,也鼓起勇气从萧凡身后走出来,把自己的信封递过去,小声说:“王爷爷,这是我摆的太阳花,您喜欢吗?”王爷爷赶紧接过信封,打开一看,里面的花瓣摆得整整齐齐,像一朵小小的太阳花,他连忙说:“喜欢!太喜欢了!这是爷爷收到过最好看的礼物!”
说着,王爷爷从屋里拿出两个小木片,上面还刻着小小的太阳花图案——是他昨天特意用剩下的木料做的小书签。“这是爷爷给你们的回礼,以后看书的时候用,就能想起咱们种的太阳花啦。”王爷爷把书签递给双宝,叶澜接过粉色的,萧汀接过蓝色的,两个人都开心得蹦了起来,叶澜还不忘跟王爷爷说“谢谢”。
接着去李爷爷的农资店,刚进门就看见李爷爷正在整理货架上的种子。“哟,双宝来啦!”李爷爷笑着放下手里的种子,“是不是又想要新种子啦?”叶澜这次没害羞,主动把信封递过去:“李爷爷,这是太阳花的花瓣,谢谢您上次给我们的向日葵种子,这些花都是用您的种子种出来的。”
李爷爷打开信封,拿起一片花瓣闻了闻,眼睛都亮了:“真香啊,澜澜种的花就是不一样。”他转身从货架上拿了两包小番茄种子,递给双宝:“这个送给你们,明年春天种下去,就能结出红红的小番茄,又甜又好吃。”叶澜接过种子,开心地说:“谢谢李爷爷!明年我种出小番茄,也送给您吃!”萧汀也跟着点头,把种子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宝贝。
回家的路上,叶澜拿着王爷爷送的书签,跟萧汀说:“送礼物真开心,爷爷们收到花瓣都好高兴。”萧汀点点头,把李爷爷送的种子举起来,对着太阳看,阳光透过种子,能看到里面细细的纹路。萧凡和叶之澜跟在后面,看着双宝的背影,心里满是温暖——他们知道,这小小的花瓣礼物,不仅让双宝学会了分享,更让他们感受到了“付出就有回报”的快乐。
晚上,叶之澜突然提议:“咱们把这次种向日葵和太阳花的事情,做成一本小相册吧,以后翻看的时候,就能想起这些开心的日子了。”双宝立马举双手赞成,叶澜跑去拿手机,把之前拍的照片都导了出来——有双宝撒种子时的样子,有小芽刚冒头的特写,有给小芽搭围栏的场景,还有送礼物时的笑脸。
萧凡找了个旧本子,把照片一张一张贴在上面。叶澜用彩笔在照片旁边画画,在撒种子的照片旁画了小小的太阳花,在搭围栏的照片旁画了双宝的小铲子;萧汀则在本子上按手印,叶之澜给他挤了红色和蓝色的颜料,他把小手按在本子上,像一朵朵小小的花,偶尔还会把颜料蹭到脸上,变成一只小花猫。
叶之澜还让双宝“说一句话”,她来写在照片旁边。叶澜看着撒种子的照片,想了想说:“我第一次种种子,手都脏了,但是很开心。”萧汀看着吃瓜子的照片,嘴里含着瓜子,含糊地说:“瓜子香,还要种。”叶之澜把这些话一笔一划地写在照片旁边,字里行间都充满了童真。
萧凡看着这本手写的小相册,突然觉得,西岸的日子虽然平淡,却藏着无数细碎的温暖。这本相册里的每一张照片、每一个手印、每一句话,都是双宝成长的见证,也是一家人幸福的印记。
临睡前,双宝还在被窝里讨论明年要种什么。叶澜说要种小番茄,还要种会爬藤的牵牛花,让牵牛花爬满院子的篱笆;萧汀则说要种向日葵,还要种圆滚滚的土豆,他想看看土豆是长在土里的还是长在树上的。萧凡和叶之澜听着他们的讨论,笑着说:“好,明年咱们都种,把菜地种得满满的,让院子里开满花,结满果子。”
双宝听了,才安心地闭上眼睛。窗外的月光洒进屋里,照在床头柜上的小相册和小番茄种子上,像是在守护着双宝的梦想。而院子里的竹席上,还晒着没吃完的瓜子,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花瓶里的最后一朵太阳花,虽然快要凋谢了,却依旧倔强地绽放着。
西岸的夜晚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这片土地上的故事。萧凡和叶之澜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双宝,心里满是期待——他们知道,明年春天,这片小小的菜地,又会迎来新的生机,而双宝,也会在种植的过程中,继续成长,继续收获属于他们的快乐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