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的光河声渐弱时，叶凡最先摸到洞壁的震颤在消退。他指尖抵着潮湿的岩壁，内天地里那株小种子的热度顺着经脉往上爬，烫得他后颈发紧——这是前世陨落前才有的预警，说明危机远未结束。
“雪姐，还能走吗？”他侧过身，火光映得苏倾雪眼尾的泪痣泛着青，方才咳的黑血还沾在她衣襟，像团洗不净的墨。
苏倾雪扯了扯嘴角，短笛在掌心转了个圈，笛孔里溢出的淡紫雾气裹住她手腕：“毒侵得不算深，你带路。”
林昭月的铁剑突然戳向洞顶，碎石簌簌落下时，她已经将楚红妆护在身后。南疆少女的银蛊正从她发间钻出来，在指尖凝成银色的小蛇，蛇信子吐了吐，指向洞外：“蛊虫说，光河的怨气散了些。”
秦挽霜的阵旗断了三根，她却从腰间解下备用的金丝线，三两下将断旗捆成新的阵眼：“困灵阵撑不住，但护着我们走到能量源前没问题。”她的目光扫过叶凡掌心的星陨印，那抹蓝芒比之前更盛，“你要的水晶，应该就在光河源头。”
叶凡深吸一口气。内天地里的琴灵突然开始清鸣，那是他第一次激活“天人合一”时，天道之力馈赠的灵识。琴音里混着前世记忆的碎片——问道境时，他见过两界裂缝被九根锁链封印，锁链尽头便是这种泛着幽蓝的水晶。
“跟紧。”他抽出腰间的星陨剑，剑刃与星陨印共鸣，在洞壁上割出一道半人高的缺口。光河的幽蓝立刻涌进来，照得众人脸色发青。
裂缝深处比想象中开阔。原本倒悬的山峰只剩半截，断裂处垂着拇指粗的锁链，每根锁链上都缠着发光的符文，正是之前光球表面浮现的那种。而锁链尽头，嵌在山岩里的，是块三人高的水晶。水晶内部流转着银河般的光带，最中心的幽蓝光球正缓缓旋转，像颗被冻住的星辰。
叶凡的内天地突然剧烈震动，小种子“咔”地裂开条缝，一抹绿意从裂缝里钻出来——那是前世他用毕生功德培育的“天道种”，原以为随他陨落时碎了，没想到竟藏在重生的记忆里。
“就是它。”他的声音发哑。前世封印两界裂缝的关键，正是用天道种引动水晶里的本源能量。此刻天道种的绿意正朝着水晶延伸，像婴儿在够母亲的手。
“需要我们怎么做？”林昭月的铁剑自动出鞘，剑尖指向水晶，剑气在空气中划出细小的电弧。她能感觉到，这水晶里的能量对剑修而言是大补，但更重要的是——“你说过，封印需要合力。”
楚红妆的银蛊突然窜上水晶，在表面留下银色的痕迹。她歪头看了眼：“蛊虫说，这东西在怕我们。”她从袖中抖出十二只金蛊，金蛊绕着水晶转圈，每转一圈，水晶表面的符文就暗一分。
秦挽霜已经在四周埋下阵旗，指尖掐诀时，地面浮现出金色的困灵纹：“我用大楚秘传的‘锁灵阵’护住四周，任何能量波动都会被削弱三成。”她的目光扫过叶凡的星陨印，“你需要多少时间？”
苏倾雪的短笛突然抵在叶凡后心，笛身贴着他的脊椎，凉意顺着衣物渗进去：“我用‘寒梅引’帮你稳住内天地，那光球刚才抽你天道之力抽得太狠。”她的呼吸拂过他耳尖，“要是敢晕过去，本姑娘就把你丢进光河喂肉瘤。”
叶凡喉结动了动。他能感觉到，四位姑娘的气息正顺着不同的方向汇入他体内——林昭月的剑气在护他心脉，楚红妆的蛊毒在清他体内残余的负面能量，秦挽霜的阵纹在稳固他脚下的地脉，苏倾雪的笛声在梳理他内天地里乱成一团的天道之力。
“开始。”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星陨印上，蓝芒瞬间暴涨。内天地里的天道种“唰”地蹿高，绿芽刺破内天地的边界，直接扎进水晶里。水晶表面的符文开始疯狂流转，原本温和的光带突然暴裂，像被踩了尾巴的蛇。
“嗤——”一道黑芒从水晶里射出来，正冲着叶凡面门。林昭月的铁剑比他的反应更快，“当”的一声将黑芒劈成两半。那两半黑芒落地，竟变成两只青黑肉瘤，灰白眼珠转着，朝楚红妆扑去。
“找死。”楚红妆的银蛊突然膨胀成半人高的银蟒，蟒口一张，将两只肉瘤吞了下去。金蛊们则顺着水晶裂缝钻进去，尖锐的鸣叫声里，水晶表面的符文开始剥落。
苏倾雪的短笛音突然拔高，原本温和的“寒梅音”变成了“裂魂曲”。笛声过处，光河里的青黑肉瘤纷纷炸裂，黑血溅在洞壁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她的额头渗出冷汗，短笛上的纹路已经裂开三道——这是强行催动超过自身修为的功法。
秦挽霜的阵旗突然全部亮起，金色的光网将众人罩住。原本要冲进来的能量流撞在光网上，像拳头打在棉花里，瞬间散成碎片。她咬着唇，指尖的血珠滴在阵眼上：“还能撑半柱香！”
叶凡的内天地里，天道种已经完全融入水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两界裂缝的另一端，有无数贪婪的目光正透过水晶望过来。那些目光里有怨恨，有饥饿，还有...熟悉的冷意——和前世暗算他的人，气息一模一样。
“想抢？”他低笑一声，星陨剑突然化作星光，融入内天地。前世他以剑证道，此刻星陨剑的剑灵正顺着天道种的根须，扎进水晶最核心的光球里。
“封！”他大喝一声，内天地里的天道之力如潮水般涌出。水晶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原本旋转的光球开始收缩，表面的符文全部倒转。光河里的肉瘤们发出刺耳的尖叫，纷纷退回裂缝深处。
“成功了？”楚红妆的银蟒缩回她手腕，金蛊们也瘫在她掌心，显然消耗极大。她望着逐渐闭合的裂缝，嘴角扯出个笑，“这可比南疆的万毒窟有意思多了。”
林昭月的铁剑“叮”地落在地上。她倚着岩壁，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成一撮，却笑得比平时灿烂：“太初剑典说，至情至性可证大道...今日才算明白。”
秦挽霜的阵旗全部熄灭，她踉跄两步，被苏倾雪扶住。长公主的指尖还在渗血，眼里却亮得惊人：“大楚的史册上，会记下今天。”
苏倾雪没说话。她盯着逐渐闭合的裂缝，短笛上的裂痕还在渗血，却突然轻笑出声：“叶公子，你的天道种...好像又长大了。”
叶凡这才注意到，内天地里的天道种已经长成了小树苗，翠绿的叶子上还沾着水晶的蓝光。他松了口气，刚要说话，水晶突然发出“咔嚓”一声。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那是比之前更轻的响动，却像根针，猛地扎进众人的神经。
叶凡的星陨印再次发烫，他望着逐渐闭合的裂缝，那里的蓝光突然暗了一瞬，又亮起来——比之前更盛，更贪婪。“走。”他扯过苏倾雪的手，林昭月立刻抱起楚红妆，秦挽霜捡起阵旗，几人跌跌撞撞冲进旁边的山洞。这次的山洞更隐蔽，洞口被叶凡用星陨剑封得严严实实，只留了道指宽的缝隙。
黑暗中，叶凡摸出火折子。火光映着众人发白的脸，苏倾雪的短笛还在渗血，林昭月的铁剑多了五道缺口，楚红妆的金蛊缩成了米粒大，秦挽霜的阵旗断成了两截。
“没完全封死。”叶凡盯着掌心的星陨印，蓝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亮，“那裂缝的另一端...有人在推。”
“谁？”苏倾雪的声音很轻，却像块冰。
叶凡没回答。他望着内天地里的小树苗，叶子正朝着裂缝的方向微微颤抖。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那个暗算他的人，修炼的正是两界之力。
洞外传来光河的声音，比之前更急了。突然，水晶的蓝光透过洞口缝隙，在洞壁上投下个影子。那影子很淡，却分明是只手的形状，指尖滴着和之前一样的黑血。
叶凡的星陨剑突然出鞘，剑尖抵住洞壁。“准备好。”他望着众人，目光扫过苏倾雪染血的短笛，林昭月握剑的手，楚红妆指尖的银蛊，秦挽霜攥紧的阵旗，“不管来的是谁...我们一起。”
洞外的光河声里，传来细微的“咔”——是锁链断裂的声音。山洞外的蓝光突然大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光河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