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光河声突然弱了下去,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琴弦。叶凡抵在洞壁的星陨剑最先有了动静——剑身震颤渐止,原本发烫的星陨印也凉了几分。
他侧耳听了片刻,转头时看见苏倾雪正用帕子擦拭短笛上的血痕,染血的帕子在黑暗里泛着乌紫;林昭月的铁剑还横在胸前,剑身上五道缺口在火光下像五道狰狞的伤疤;楚红妆蜷在角落,指尖银蛊正缓缓舒展,金蛊却缩成米粒大,伏在她锁骨处轻轻发抖;秦挽霜靠着洞壁闭目调息,断成两截的阵旗被她用红线草草系起,断口处还泛着焦黑的光。
“动静停了。”叶凡捏灭火折子,黑暗里他的声音比往常更沉,“出去看看。”
苏倾雪第一个起身,短笛往腰间一插,帕子随意塞回袖中:“我扶长公主。”秦挽霜没说话,借着她的力道站起来,断旗在掌心攥得更紧。
林昭月已经走到洞口,铁剑嗡鸣着劈开星陨剑封的石屑,洞口的缝隙被她用剑气扩开,冷冽的风裹着蓝光灌进来。
楚红妆突然拽住叶凡的衣角,银蛊“嗖”地窜出洞去。等了三息,她歪头笑:“没东西咬我虫子。”
众人鱼贯出洞。月光被染成诡异的蓝,原本裂开的山岩已经闭合,只留道半指宽的缝隙,像巨兽闭合的唇。缝隙边缘还沾着暗黑色的血渍,地面焦土上散落着碎水晶,每一块都泛着幽蓝微光,像撒了把凝固的星河。
叶凡走到裂缝前,掌心按在山岩上。天人合一的天赋自动运转,内天地里的小树苗突然抖了抖,翠绿叶子上的蓝光顺着叶脉涌向他的指尖。他瞳孔微缩——裂缝里的能量波动比之前更浑浊,像是有团被搅乱的墨汁,在天道感知里翻涌着暴戾的气泡。
“和之前不一样。”他回头看向众人,“这股能量...在排斥天地规则。”
苏倾雪的短笛轻轻敲着掌心:“像有人往酒里掺了毒。”
“两界之力。”叶凡突然开口,前世被暗算时的剧痛瞬间涌上来——那个穿玄色长袍的男人站在两界裂缝前,掌心翻涌的就是这种既不属于天道也不属于魔道的浑浊能量,“前世害我的人,修的就是这玩意儿。”
林昭月的剑突然出鞘三寸,寒光映着她紧绷的下颌线:“需要封印。”
“我来布阵。”秦挽霜的断旗被她用真气连起,指尖血珠滴在旗面,“防御阵能撑半柱香。”
楚红妆吹了声口哨,银蛊从裂缝里钻出来,在她掌心吐出颗晶亮的血珠:“里面有活物,会躲我的蛊。”
叶凡摸出星陨剑,剑尖在地上划出第一道阵纹。内天地的小树苗突然拔高寸许,叶子上的蓝光凝成细流,顺着他的经脉涌入手心——这是天人合一天赋在加速推演。他需要更复杂的困灵阵,既封裂缝又镇异力,阵眼得用星陨印的本源之力,阵脚要借苏倾雪的琴音引动天地元气,还要用秦挽霜的阵旗锁死空间波动...
“倾雪。”他头也不抬,“短笛吹《清商引》,节奏慢半拍。”
苏倾雪指尖在短笛孔上一旋,清越的笛声裹着几分沙哑飘起。原本翻涌的蓝芒突然顿了顿,像被笛声拽住了尾巴。叶凡的阵纹亮得更快了,第二道、第三道...
“有东西!”林昭月的剑划出半弧,一道黑影从裂缝里窜出,被剑气斩成两截。那东西像团融化的影子,落地后冒起青烟,散发出腐肉混着铁锈的腥气。
楚红妆的金蛊突然弹起来,“咔”地咬住青烟,原本缩成米粒的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大,背上的金斑泛着凶光。
“红妆,控住它。”叶凡的额头渗出冷汗,最后一道阵纹即将完成,“用金蛊探能量走向。”
楚红妆指尖掐了个诀,金蛊发出尖锐的嘶鸣。青烟突然凝成细流,顺着蛊虫的方向钻进裂缝。与此同时,秦挽霜的阵旗突然炸出刺目红光,十二面小旗在众人头顶围成光罩,有黑影撞在光罩上,溅起火星。
“成了!”叶凡大喝一声,星陨印拍在最后一个阵眼上。地动山摇。裂缝里的蓝光突然暴涨,像被戳破的气球般炸开。叶凡的阵纹瞬间被冲得支离破碎,他踉跄后退,喉间一甜,血沫溅在星陨剑上。
苏倾雪的短笛“啪”地断成两截,笛声戛然而止;林昭月的铁剑又多了三道缺口,虎口裂开的血滴在剑刃上,开出小红花;楚红妆的金蛊被震得撞在山岩上,晕头转向地滚进她袖中;秦挽霜的阵旗彻底崩碎,光罩“嗡”地消散,最后一面小旗擦着她鬓角飞过,在脸上划出血痕。
“退!”叶凡拽住最近的苏倾雪,林昭月反手搂住楚红妆,秦挽霜咬着牙跟上。众人跌跌撞撞冲进百米外的另一个山洞,刚转身,就听身后传来“轰”的巨响——方才站立的山岩被蓝光掀翻,碎石如暴雨般砸在洞外。
洞内漆黑一片,只有叶凡的星陨剑泛着幽光。他借着剑光看向众人:苏倾雪的短笛断成三截,散落在地;林昭月的剑还在震颤,剑身上的缺口像张张要吃人的嘴;楚红妆的金蛊缩成豆大,伏在她颈侧直打颤;秦挽霜的脸被旗角划破,血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染出朵暗红的花。
“这阵法压不住。”叶凡抹了把嘴角的血,星陨印在掌心灼得发烫,“那东西...在借裂缝里的能量养自己。”
“需要什么?”苏倾雪弯腰捡起断笛,指尖抚过裂痕,“药材?毒药?还是...”
“更猛的阵。”林昭月突然开口,她扯下腰间的布条缠住虎口,“我去取苍梧剑宗的镇山剑图,师父说过,太初剑典的杀招能斩空间。”
“不用。”叶凡按住她的肩,“裂缝闭合前,谁都不能离开。”他望着内天地里的小树苗,叶子正朝着裂缝方向轻轻摇晃,“天道种在吸收那股能量...等它再长大些,或许能...”
洞外突然传来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在撞山岩。众人的动作同时顿住。楚红妆的银蛊“嗖”地窜出洞去,片刻后又飞回来,在她掌心抖了抖。
“是活物。”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比之前那只...大。”
叶凡握紧星陨剑,剑身嗡鸣与洞外的撞击声重叠。他望着洞外泛蓝的夜色,突然想起前世那道玄色身影——当年那人也是这样,用两界之力养着什么东西,直到...
“睡会儿。”他转身对众人笑,“我守夜。”
苏倾雪扯过他的袖子擦手,血污在素白的袖口晕开:“一起。”
林昭月把剑横在膝头,闭目养神;楚红妆把金蛊贴在他手腕上,凉丝丝的;秦挽霜靠在洞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断旗的边缘。
洞外的撞击声还在继续,一下,两下,像某种巨兽在叩门。叶凡望着内天地里的小树苗,它的叶子上已经凝出了细小的金斑——和楚红妆的金蛊很像。
他突然想起苏倾雪说的那句话:“你的天道种,好像又长大了。”
或许,等它再长大些...
洞外的撞击声突然停了。黑暗中,裂缝的方向传来一声低鸣,像古钟震响前的嗡吟,又像巨兽苏醒时的喘息。
叶凡的星陨印再次发烫,比之前更灼人。他望着洞外泛蓝的夜幕,突然觉得那道闭合的裂缝,正像一双眯起的眼睛,在黑暗里静静注视着他们。